“属下赌他听进去的是假话,信进去的,却是他自己脑中编出来的‘真实’。”
卫清挽未语,只轻轻合上了茶盏,指节敲击案面,发出轻微的“笃笃”声响。
良久,她冷笑一声:
“他越是觉得你在欺骗他,越是确信你漏了马脚。”
“而我们的目的,正是让他‘抓住’这马脚。”
她语气一顿,眼神幽幽落向帐外沉沉夜色:
“只要他认定我们在掩饰,就一定会想:我们到底怕他什么。”
“而他若真这么想……那便说明,他会动了。”
“一个人,只有以为对手虚张声势的时候,才会出剑。”
“而我们——就等着他这剑落下来。”
说到这里,她伸手将桌上那盏茶盏放回托盘,茶水未饮,然茶香已散。
“明日之后,官道将入大江山路,三处回转,五里险坡。”
“他若真要动手,必定选在那一带。”
蒙尚元点头:“属下已看过地形。”
“那里风道封闭,伏兵易藏,马车难行。”
“但若稍作绕路,便能拖慢速度,也能显得我们‘躲避风险’。”
卫清挽微抬下巴,目光微寒:“你知道该怎么说。”
“我会在车中,佯装伤病之态。”
“你只需传话,说我需在途中歇息疗伤,不能久行。”
“——走得越慢,越好。”
蒙尚元拱手领命,语气沉稳:
“属下明白。”
“明日出发前,我会安排骑队分段巡逻,表面为护驾,实则预设反击点。”
“若晋王出手,属下可带先锋迎敌,主车亦有突围之道。”
卫清挽不再多言,安排着一切。
“属下明白。”
车外风起,卷起夜林枝叶摇曳,车厢外灯光微晃。
卫清挽站起身来,走到车帘前,轻轻掀起一角。
她望着深夜里那条沉寂不语的官道,声音仿佛从极远的地方传来:
“他以为自己设了局。”
“却不知道,这局——早在他起意之前,便已为他铺好。”
“他只不过是在我们准备好的棋盘上……自认为执棋。”
“等他真正出手的那一刻,才会发现,他的剑落得太晚,也太慢。”
蒙尚元抱拳,低声如誓:
“属下,愿为夫人……拔剑破局。”
卫清挽轻轻点头,收回目光,淡淡道:
“去吧。”
“记住,我们……要给他机会。”
“动手前,先让他觉得,我们,真的在怕。”
“这样,他才会更狠地砍下第一刀。”
“我们需要这一刀。”
“——因为没有这一刀,他就永远不会露破绽。”
……
夜深如水,浓墨般的夜色覆盖了整座晋州城。
而在晋王府内,主殿东侧的偏殿内,却依旧灯火未熄。
殿中檀香幽幽,铜炉里火苗轻跳,映得满室暗影婆娑。
晋王一袭玄袍独坐案前,左手食指轻叩几案,神情若有所思,整个人像一尊沉静不动的石像。
案前堆着几封文案,皆是从内廷与军中渠道所得的情报,封口未动,却也早已被他阅尽。
偏殿之外,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
“吱呀——”
门被推开,信服快步走入,神色略显郑重。
“王爷。”
晋王微抬眸:“查得如何?”
信服抱拳,缓缓躬身答道:
“关于蒙尚元的过往,属下已令三方查证。”
“北边军府、南营旧部、以及他当年在禁军任职之时的同僚,皆有回报。”
晋王点头:“说。”
信服翻开手中折册,朗声道:
“蒙尚元,出身关西边军,蒙家拳传人,十四岁随父上战阵,十六岁封偏校,十八岁独守飞鹰岭,一战斩敌三百,被军中称为‘铁血小将’。”
“其性刚直耿介,从军二十载,从无贪墨之名。”
“后加入禁军,一直中证耿直,不结党,不营私。”
“多年来,对外无私交,对内不参与党争。”
“……属下观之,此人……不像是会背叛昌南王府、转投王爷的人。”
听完这番陈述,晋王非但未露出惊疑之色,反而微微勾起嘴角,轻轻笑了。
“不像?”
他低语一句,语气中带着几分淡漠与讽意。
“偏偏就是因为‘不像’,所以更值得怀疑。”
信服怔了怔:“王爷是说……”
晋王缓缓起身,负手踱步至窗前,望着窗外沉沉夜色,语气不紧不慢,却如刀锋隐于话中:
“一个人若是处处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