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鬼域一片沉寂,好像所有人都‘睡着’了。
甚至赵福生此时并不清楚自己看到的刘义真等人是否真实的。
但她已经顾及不上这些了。
因为剧烈的疼痛从她身体之中传来,仿佛有人在她体内点了一把特殊的鬼火。
这火焰舔舐着她骨肉,仿佛在撕裂她的皮肤。
剧疼之下,赵福生情不自禁的发出闷哼之声,她很快意识到这并非幻觉。
“臧雄武!”
她厉喝了一声。
“嘿嘿嘿。”
纸人张阴冷的笑声传来了。
令赵福生感到毛骨悚然的,是他的笑声离她并不远,而是近在咫尺,仿佛与她身体相贴——不,甚至更像是与她身体重迭,合为一处。
她想到了轮回鬼域内,沈艺殊与乔越生拼斗的一幕。
纸人张在剥自己的人皮!
这个念头一涌入赵福生脑袋,她强忍痛楚说了一声:
“你想驭使我?”
话音一落,她随即又道:
“不对,你想取代我。”
“不错。”
纸人张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近得给赵福生一种他的声音仿佛响在她脑海里的错觉:
“你驭使了非凡法则,应该与我臧氏先祖当年的厉鬼源于同脉、同宗。”
他说道: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鬼,但当年我得到臧君绩一部分残躯,并与之相结合后,隐约感知到了它的存在。”
纸人张淡然说道:
“这本来就是我臧氏之物,我如今只是取回来罢了。”
不过与鬼打交道——换句话说,驭使鬼物本来就有凶险。
“我穷毕生之力发现,我可以不驭使鬼,而是截取其残肢,将其拼凑到我的身上。”
纸人张的声音里带着叹息:
“它们相互克制,相互平衡,使我既拥有了它们的力量,又可以不受它们掌控,甚至残缺断臂还无法彻底复苏,继而真的伤害我。”
“说起来,我的这个法则倒与谢家那小子的情况有些相似,但又不同。”
纸人张道:
“那小子靠厉鬼力量维持,形散而神不散。”
他颇有些自得:
“我就不同了,既是神不散,形也不散,就差一张完美的人皮了。”
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声:
“我这一生也剥了不少的人皮,但都不适合,鬼皮也试过,没想到你就出现了。”
……
这些话埋藏在他心里许久,他早就想找个人诉说。
他这一生也算跌宕起伏。
本身也算名门之后,却没有享受祖辈的荫庇,年少时期穷困落魄,却不改其热情本性。
兴许他本来性格之中便隐藏了劣根性,但如果没有发生后来的事作为刺激,兴许他一生都是勇敢、公义的人。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一切事情只能说造化弄人。
他当年为之努力的家庭在顷刻间破裂,妻子、女儿尽死于兄弟之手,唯有儿子存活。
那一天恨意冲击了他的心灵,他曾迷茫挣扎,偏偏这时邻居胡大婶夫妇又给他以重击,令他心态彻底扭曲。
当时他过命交情的兄弟罗刹被判斩首,妻女死亡,在当时的他看来,造成这一凶案的赵福生一干人逃亡——罪魁祸首的臧雄山躲藏在镇魔司庇护下,当了缩头乌龟。
他烂命一条,觉得自己一无所有,最终决定提着兄弟尚未安葬的脑袋及留下的佩刀勇闯十七层鬼域。
他想见臧君绩,想求臧君绩这位祖宗为自己作主。
最终的结果赵福生后来在十七层鬼域之中也‘看’到了,他一无所获。
兴许在那个时候,纸人张便意识到了一点:求人不如求己,拜神不如自己努力奋斗。
他砍下了臧君绩的一侧头颅,取走了它的眼珠,从此走上特殊的成鬼之路。
……
其实这些年纸人张内心深处是颇为自得的,可他做的事,不知该和何人诉说——一般人他也不屑于去说。
当年在他心里无所不能的镇魔司,随着他成鬼之路的逐渐成功,实力开始强悍,他便越看出大汉朝的软弱。
朝廷已经腐烂了。
天子威仪不再,仅挂其名而无权势。
镇魔司内,封都老了,许多事情力不从心。
余灵珠等人虽说驭鬼,可缺点也很明显。
人性的贪婪、自私,令得人在驭鬼后被发挥到极致。
普通百姓日子艰难,可怜、可悲又可恨。
像五仙观常家这样的蠢货干出的蠢事,这些年纸人张不知看过多少了。
越是看得多,他对这个世界便越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