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一出声,便见赵福生神情冰冷,盯得他后背发麻。
赵福生才为他打下鬼印,本身就是要他尽职出力之时,此时有事当前,哪容他后退。
马超元想通这一点,顿时欲哭无泪。
他咬紧了牙关,最终硬着头皮答道:
“是。”
说话的同时,他提步往前。
那平时轻快的脚步这会儿重逾千斤,仿佛灌了铅一般。
好在人皮鬼伥还绕着赵福生身侧回转,并没有往他行来。
马超元松了口气的同时,以极大毅力忍住恐惧,走到桌案旁边,抬手拾起了三支香在手里。
他抖着手将香点上,香火气冉冉升起的刹那,一股阴寒的诡风从他后颈吹来。
“大——”
“不要分心,将香插进炉里,请‘二郎真神归位,庇护上阳郡生灵’。”
赵福生的语气不疾不徐。
事已至此,也没有马超元反悔的余地。
在绝望之中,他双手握香,后背处不知何时贴上了一层阴凉轻薄的人皮。
鬼物的气息将他身体包裹。
马超元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的眼睛被蒙上一层白雾,眼珠、眼白尽数被一层诡异的人皮蒙罩上。
但古怪的,是他手里的香并没有熄灭。
生死关头,马超元反倒抛开恐惧之心,想起赵福生的吩咐。
随即他死马当活马医,当即张嘴:
“有请二郎真神归位!”
“有请二郎真神归位!”
“有请二郎真神归位,庇护上阳郡生灵。”
初时是马超元喊,后来上阳郡镇魔司的驭鬼者也感觉到恐惧,深怕厉鬼失控,也跟着同时大喊。
喊声之中,形成某种诡异的念力。
点燃的香袅袅升空,香火一分为二,一缕粗的涌向臧雄山,另一缕略细的,则涌向鬼伥分身。
受香火指引,那人皮鬼伥如潮水般从马超元的身体‘穿’了过去,接着化为黑气,奔赴向供桌。
最终黑气涌入供桌的神龛中,缓缓坐定,接着化为一尊盘腿而坐的人皮鬼伥之影,直吸纳供桌上的香火气。
人皮鬼伥一离开,马超元终于脱离险境。
‘嘶——’
他倒吸大口凉气,害怕之下正要疾退离开时,一双手却拽住了他的腕子。
那手指细长冰凉,他差点惊叫失声。
可转头一看,却见赵福生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侧,拽住了他的手,马超元惊呼:
“大人——”
“把香点进去!”
赵福生沉声吩咐。
不知为什么,此时的马超元觉得赵福生身上有一种令他不安的气息在。
此时的她活人气少、厉鬼煞气更重。
如果不是她还在张嘴说话,马超元一看她脸,冷不妨要将她看成厉鬼。
他这会儿也不敢多想,只按照赵福生的话去做,忙不迭的将手里的一柱香颤抖着插入香炉之中。
香火入炉的刹那,‘噗’的声响中,大股浓烟升起,一一被神龛内的鬼神吸纳。
赵福生将手一松。
马超元如蒙大赦,二话不说转身退出数步远。
待他站定之后,只见赵福生不知何时已经背了副门板在背后。
那门板黑气翻涌,上面甚至隐见血光,挡住了她的身体。
她伸手往神龛内的鬼神探去,掌心中突然涌出大量火光。
‘啊——’
原本盘腿坐在神龛之内的鬼伥突然传来尖锐刺耳的惨叫。
这声音分辨不出男女,仿佛鬼有觉知,受鬼火煅烧后的尖锐厉鸣,但细听之下,又像是人皮被灼烧后,翻卷变质发出的响声。
众人听得毛骨悚然,鼻端还闻到可怕的气味。
马超元及一干令使的双腿发软,身上渗出大量冷汗。
神龛之中,充气的人皮枯萎、蜷缩,被鬼火煅烧后,鬼皮的形体迅速缩小,初时显得干瘪、失去光泽,但随着火焰持续的烧灼,逐渐又呈现出一种瓷器特有的光泽。
这样的煅烧约持续了大概小半刻钟的功夫,那股形同厉鬼的凄厉惨叫声已经消失,惨白中带着绿荧荧的鬼火将厉鬼完全封锁在其中,鬼物在火内颠倒旋转。
不知过了多久,赵福生缓缓收回门神的力量。
粘在她后背处的鬼门板无声脱落,黑气散逸,化为普通门板‘哐铛’落地。
一尊约三尺来高的瓷娃娃被她捧在了手里。
那瓷娃娃面色惨白,眉眼阴森,嘴唇、脸颊都无血色,看着有些瘆人。
赵福生将其抱在怀中,想了想:
“这模样也太吓人了,我给它添点颜色。”
话音一落,她咬破中指,血珠从指尖处渗出。
“她、她要干什么?”
谢景升结结巴巴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