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登应了声好,心里却没底。
这案子拖了这么久,线索断了一条又一条,张建军要是真的跟李明宇的事没关系,恐怕也问不出什么。
可现在时间紧迫,他们别无选择,只能抓住这仅有的希望,一点点往下挖。
办公室里再次安静下来,只有白炽灯的嗡嗡声和陈北安翻文件的沙沙声。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城市的霓虹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照进来,在地面上投下一道道细长的光影,像是给这沉重的夜晚,添了几分微弱的亮色。
与此同时,老城区公租房内,暖黄色的灯光笼罩着不大的客厅。
单小凤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叠好的衣服,眉头紧紧蹙着,脸上满是不解。
她对面的张建军坐在小板凳上,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裤腿上的破洞,沉默得像是块石头。
“为啥突然要去北方干工咧?我们在西京不是呆的好好的嘛?而且这公租房我们再住上三年就满租住期限,到时候房产证就转到我们名下了咧,好端端的去啥北方,你也不怕冷咧,洗澡都麻烦的咧……”
单小凤的声音带着几分委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她跟张建军结婚十几年了,从乡下到城里,两人挤过地下室,摆过地摊,好不容易才租到这套公租房,眼看着就能有自己的房子,张建军却突然说要去北方,这让她怎么也想不通。
张建军沉默了片刻,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妻子脸上。
单小凤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纹,头发也悄悄冒出了几根白发,这些年跟着他受苦,却从没抱怨过一句。
看着妻子眼底的疑惑和担忧,张建军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疼得厉害。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他不能说,不能告诉妻子,自己不是去北方打工,而是要跑路。
三天前,他在菜市场遇到了当年工会的老吴,老吴偷偷告诉他,警方又开始查李明宇的案子了,还在找当年跟李明宇走得近的人,尤其是他。
听到这话的时候,张建军感觉浑身的血都凉了——当年他跟着李明宇,哪里是不知道偷运毒品的事?
他不仅知道,还帮着李明宇搬过那些藏着毒品的箱子,只是后来李明宇倒台,他运气好,没被查出来,才得以脱身。
这些年,他一直活在恐惧里,生怕哪一天警方找上门来,现在,这一天似乎要来了。
“有人介绍我过去那边工作,工资高,而且房子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人家包分配的,到时候还能给你一份环卫工的工作。”
张建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他不敢看妻子的眼睛,怕自己眼里的慌乱被她察觉,只能低下头,假装整理裤脚。
“咱们大字不识一个,人家能包分配房子,啥工作这么好?”
单小凤显然不相信,眉头皱得更紧了。她了解张建军,没什么文化,只会点打铁的手艺,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工作找上门?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张建军的心跳得更快了,手心已经冒出了汗。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平静的笑容:“干非遗传承的,他们那要传承打火花这一门非遗,刚好我这打铁匠的工作经验符合,过去给人家当培训老师。”
他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祈祷妻子能相信。
打火花是他偶然在电视上看到的,知道是门非遗手艺,跟打铁有点关系,所以才急中生智编了这个理由。
单小凤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眼神里的疑惑并没有减少。
她沉默了片刻,伸手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轻声说道:“打火花?我咋没听过这手艺?而且北方那么冷,你身子骨本来就不好,到了那边要是冻出病来可咋整?”
张建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赶紧说道:“人家那边有暖气,不冷的。而且工资是现在的两倍,干个几年,咱们就能攒点钱,以后给儿子在城里买套大点的房子。”
提到儿子,单小凤的眼神软了下来。他们的儿子今年八岁,在附近的小学上二年级,成绩不错,就是总说家里太小,想有个自己的房间。
单小凤看着儿子期盼的眼神,心里一直不是滋味。要是真能在北方有套房子,工资又高,好像也不是不行。
可她还是有些犹豫,总觉得这事太顺利了,顺利得让人心里发慌。
她看着张建军,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丝破绽,可张建军始终低着头,只偶尔抬眼跟她对视一下,眼神里除了“真诚”,似乎没有其他情绪。
“那……那你跟人家约好什么时候走了吗?”单小凤迟疑着问道。
张建军心里一松,知道妻子差不多相信了。
他赶紧说道:“下周末,人家那边催得紧,说要尽快开始培训。我这两天就去收拾东西,你也跟超市那边说一声,把工作辞了。”
单小凤点了点头,心里还是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