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身后,瞪大了眼睛,色厉内荏地朝女吏喊道:“我男人在外头做事,从没有欺负过好人,一向只有自己被欺负的!总有人忌恨他,这不是他的错!你们该去找那些为非作歹的人,怎么能来欺负好人?!”
她眼眶通红,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男人却抓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开,站在女吏面前似乎矮了一头,低声下气地说:“家里有老人孩子,大人若要责罚,且去外头吧。”
女吏倒是并不为此生气,她额头上全是汗,可见今日跑了多少户人家,她依旧是那副严厉到不近人情的表情,张嘴后声音也不温和:“我都查清了,这些年你做吏目,实没有为非作歹,欺负百姓过,报告我也打上去了,如今人手短缺,你又是熟手,暂且先来给我们办事,月钱是四百,逢年过节也有补助,不过若干得好,要等明年才能转正,到时候月钱涨到六百。”
夫妻俩都愣住了。
女吏:“吏目犯罪非同小可,自然都要仔细核查,凡人证口证都要仔细核对细节,物证更要小心对待,我今日来只是告诉你,干不干且要你们自己决定,若以为可行,明日扫盲班上完便来街道办。”
说完,女吏也不再停留,而是颔首示意,不等夫妻俩说什么便自行关门离去。
反而是女人在女吏走后立刻拉开门,脖子伸得老长去看那女吏的背影。
“你说……她不会是骗咱们的吧?”女人转头看向丈夫。
她没在外头做过事,寻常除了摘野菜也很少离开这几条街,所谓与人交际,无非是街头巷尾聊聊闲话家常,对这些“在外行走”的事全然不知。
男人也有些踌躇。
恰在此时,女娃娃从屋里走出来,揉了揉自己惺忪地眼睛,迷瞪着走过来,抱住了娘的腿,奶声奶气地说:“娘,我饿了。”
女人:“还不到吃饭的时候,再去睡会儿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孩子是懂事的,她点点头,又一摇一摆地回去屋子。
家里不是总吃得上肉,也就逢年过节的时候买点羊肉,后来阮商常来,罐头便宜,便用罐头肉代替了羊肉,那也是好吃的,罐头舍得下料,比自己做的味道好,肉汤还能留下来煮菜或是泡饭。
可那也是少数时候,孩子们沾不到什么荤腥,都长得又瘦又矮。
寻常时候也不敢放他们出去玩,就怕在外头跑久了回家喊肚子饿,哪里有那么多粮食够他们吃?
“我去吧。”男人咬着嘴上的死皮,“总归是一份进项,四百,不少了。”
女人还算不过来纸币:“四百,有多少?买粮食够吃不?”
“不知道……”男人也不清楚,“不过应当也饿不死?吏目再小,那也是个官,总不能一家人都养不起。”
“倒也是。”女人有些发愁,又有些欣喜,“说不准咱家就转运了,老大也快八岁了,等我上完扫盲班也去找个活干,我活到这么大,还没拿过工钱呢!”
丈夫有了活,家里有了进账,她的心就安了。
她也有胆量自己去干活挣钱——挣不到大不了就回家,还过以前的日子。
男人:“你倒想得开,不知是谁前几日翻来覆去睡不着,总是唉声叹气。”
“我又没挣过钱。”女人,“我怕不是应该的吗?”
“她们应该不会骗人。”女人又说,“咱们这样的人有什么好骗的?既然如此,将来咱们家的日子就不必愁了,四百……我记得一斤粮是多少?
女人掰着手指算,算来算去,又愁起来了:“混着粗粮倒还能攒下来一些。”
“等明年才能拿六百……”
她叹气:“也不知我这样没在外头干过活的,上完课能去哪里挣钱,靠你的月钱,也就勉强支撑!家里还有三个孩子!”
她忧心忡忡,又要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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