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垚的双手很快磨出了水泡,但他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坑底的救援。
终于,在一阵激动的呼喊声中,第一个被埋的矿工被救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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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满脸是血,虽然在剧烈咳嗽,但还有意识。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当最后一个,也就是那个叫小春的年轻矿工被拖上来时,人已经昏迷过去了。
左腿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显然骨折了,脸上毫无血色。
“快!抬到窝棚去!有没有懂草药的?”有人喊着。
矿场没有医生,只有一些土办法。
人们手忙脚乱地将伤者抬往窝棚区。
何垚看着小六那条扭曲的腿,知道如果不及时进行正规处理,这条腿很可能就废了,甚至可能因感染危及生命。
在这种靠山吃山的地方,一个残疾的年轻人,一辈子差不多也就看到头了。
何垚深吸口气,排众而出。对那个监工头子,也对着周围惶然的矿工大声说道:“他的腿断了,需要立刻送医院!镇上,或者附近有没有诊所?”
监工头子是个满脸横肉的光头,他烦躁地挥挥手,“送什么医院?哪来的钱?弄点草药包一下,死不了!”
“不及时救治他会残废!甚至可能没命!”何垚提高了声音,语气不容置疑,“现在!立刻找车!送他去最近的能处理骨折的地方!钱我来出!”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砸进水面。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那个监工头子。
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陌生的、衣着还算体面的年轻人。
在这里,大部分矿工的命比石头贱,是所有人的共识。
谁会舍得给矿工去花钱治伤?
小春的哥哥,那个满脸黑灰的年轻矿工“扑通”一声跪在何垚面前,磕着头语无伦次地说道:“老板!恩人!求求你救救我弟弟!求求你舅舅我弟弟!我给你当牛做马!”
何垚一边拉他,一边对还在发愣的监工头子厉声道:“还等什么?人是在你的矿上出的事!不想惹麻烦就赶紧按我说的办!”
或许是何垚的气势,或许是“钱我来出”这句话的份量。监工头子终于朝旁边吼道:“去!把拉渣土的那辆破卡车开过来!”
一辆浑身哐当作响、几乎要散架的旧卡车被开了过来。
何垚、大力,还有小春的哥哥,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小春抬上后排。
何垚跳上车,对大力道:“你留在这儿,看着点。”
然后催着司机赶紧开车。
卡车喘着粗气颠簸在崎岖的山路上。
何垚蹲在车厢里,用手垫着小春的头,避免因颠簸造成二次伤害。
小春的哥哥则紧紧握着弟弟的手,眼泪混合着黑灰流下来,嘴里不停念叨着感谢的话。
何垚看着小春年轻的脸和布满老茧的手,看着他那条触目惊心的伤腿,心中翻腾着复杂的情绪。
相似的遭遇,让何垚将过去无助的自己投射到了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身上。
他救的不是什么小春,而是过去的自己。
愤怒、悲哀、无力感笼罩了他。
这就是香洞光鲜翡翠背后的代价、是协议里那些冷冰冰的“保障条款”所对应的一具具血肉之躯。
如果所谓的变革不能触及这里、不能改变这些人的命运,那一切蓝图又还有什么意义?
卡车最终停在一个位于矿区与镇子之间、由几间破旧平房组成的所谓“医疗点”。
这里只有一个医生,设备简陋得可怜。但好歹有一些基本的夹板和消毒药品。
何垚预付了治疗费用,看着医生手忙脚乱地给小春清洗伤口、进行简单的固定。
处理完毕,将依旧昏迷但生命体征暂时稳定的小春安置在脏兮兮的病床上后,何垚留下了足够的钱。
叮嘱小春的哥哥好好照顾,并承诺会再来看望。
离开医疗点时,天色已近黄昏。夕阳将矿区的烟尘染成一种病态的金红色。
回程的路上,何垚沉默不语。
大力跟在他身边,同样没有说话。
矿场的喧嚣、塌方的混乱、伤者的痛苦、旁观者的麻木……这一天的所见所闻,比之前所有的会议和谈判加起来,都更沉重地压在何垚的心头。
他看到香洞的根还深深扎在苦难与风险之中。
也看到了自己肩上那份沉甸甸的责任。
自己要的不能仅仅是商业上的成功。更要将一种新的秩序和希望,真正灌注到这苦难的土壤里。
夜幕降临,远处的矿场还亮着零星的灯火,明明暗暗,像巨兽疲惫不均匀的呼吸。明天的太阳升起时,那里的人们依然会拿起工具走向矿坑。重复着每天同样绝望的生活。
这还仅仅只是矿工们的生存现状。
还有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