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接过残片,放在鼻尖轻嗅,又用手指捻了捻,沉吟道:“要做到定点投送,得算准三重门道,一丝一毫都不能错。”他指了指墙角的漏壶,壶中水缓缓滴落,“其一,依漏壶计时调整灯芯粗细。灯芯越粗,燃烧越快,升空时间就短;灯芯越细,则燃烧时间越长,能在空中停留更久。”说着,他拿起一盏半成品,翻转过来,展示灯底夹层中可抽动的铁片,“其二,用这机关控制热气逸散。铁片开合大小不同,灯内热气留存各异,上升速度和最终高度自然有别,需根据目的地高度精确调节。”
武承零凑近细看,发现铁片边缘刻着类似罗盘的刻度,一圈圈细密排列,心中不禁赞叹其精妙:“那定点抛物呢?!总不能靠运气吧?这可是最难的一环。”
“姑娘可问到点子上了!这确是最关键的一步!”老汉兴致勃勃地从抽屉中取出个竹制模型,上面系着细线与木轮,结构精巧,“这是小老儿新琢磨的‘天坠索’,耗费了我三个月心血。在灯底加装木轮装置,用浸过桐油的棉线绑定重物。棉线燃烧速度可通过桐油浸泡程度控制,待棉线烧断,木轮自动松开,重物便能精准坠落,误差不超过三尺。”
说到这里,他突然神色一肃,“不过还有个关键——风向。京城地势北高南低,春夏季多东南风,秋冬季刮西北风。若想让灯达到预定效果,非得对天象有所涉猎,熟知每日每时辰的风向变化不可。”
所言非虚!
海宝儿心中一动,接口道:“如此说来,必须从东南方向的高处释放!”他想起“绯雾案”当夜的记载,案发前东南方向的朱雀楼曾举办过盛大灯会,人流密集,极易隐藏行迹,“老人家,若有人提前勘察好风向,在朱雀楼释放特制孔明灯,借着东南风,能否让悬挂的物件准确落在二十里处的正南方位?”
海宝儿故意将位置说反,因为正北方位实在过于敏感——那里可是皇宫禁地,麟趾殿就在附近!
“公子聪慧过人!但这还不够周全……”老汉重重一拍大腿,声音洪亮:“除了风向,还得摸清各时辰的气流走向。有些地方看似顺风,实则暗藏回流,尤其是高楼之间,气流复杂多变,稍不注意,灯就会偏离方向,功亏一篑。”
海宝儿眼神一凛,从腰间掏出一柄锋利飞镖,递给老汉,语气坚定:“老人家,还请您现场演示一番,让我们亲眼看看这‘天坠索’的神奇。”
老汉接过飞镖,掂量了一下,感受着其重量与锋利度,点了点头:“好!小老儿这就让你们开开眼!”说完,他佝偻着背走到工作台前,熟练地翻找出一套竹制模具、灯油、棉线等材料,动作虽迟缓,却透着经年累月的稔熟,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到位。
他先将一盏未完工的孔明灯骨架放置在案上,骨架由纤细坚韧的竹篾编织而成,结构稳固,透着匠人匠心。
“看好了!”老汉瓮声瓮气地说道,随即从陶制坩埚中舀出半凝固的灯油。他特意取出一小包朱砂,指尖轻捻,将红色粉末均匀地撒入灯油中,原本澄黄的灯油渐渐泛起暗红。
“这朱砂不仅能染色,便于观察灯的轨迹,还能加快灯油的燃烧速度,更好地把控时辰,误差可控制在半刻钟内。”他一边解释,一边用木勺将混合好的灯油缓缓倒入特制的灯碗,碗底刻着细密的环形凹槽,正是为了让灯油均匀分布,燃烧稳定。
说得很专业。
海宝儿与武承零二人同样听得心奇,一时竟忘了言语,只是紧紧追随着老汉接下来的每一个动作。
这一边,老汉又拿起一截浸过桐油的棉线,棉线粗细均匀,他小心翼翼地缠绕在灯底的卡扣装置上,缠绕的圈数、松紧度都恰到好处。
“这棉线便是机关的关键,容不得半点马虎。”他粗糙的手指捏着棉线末端,在卡扣处打了个精巧的活结,“烧到此处,卡扣便会松开,重物自然坠落,绝不会有半点延迟。”
最后,他将海宝儿递来的飞镖,用细麻绳将其牢牢系在灯架下方的挂钩上,飞镖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一切准备就绪后,老汉点燃一支松明,火苗窜起,照亮他沟壑纵横的脸庞,映出满脸的专注。他将松明凑近灯芯,火苗瞬间包裹住灯芯,橙红色的火焰欢快地跳跃起来,发出“噼啪”的细微声响。
灯油被引燃的刹那,散发出刺鼻的桐油味,混合着朱砂的奇异气息,在作坊内弥漫开来,令人有些不适。
“十息为限!你们可看好了!”老汉紧盯着燃烧的灯芯,眼神锐利,嘴里默默计数。
火苗沿着灯芯迅速蔓延,烧得越来越旺,渐渐烧到缠绕棉线的卡扣处。武承零和海宝儿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盯着孔明灯,心跳不由得加快,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随着棉线被烧得越来越细,卡扣处的铁片开始微微颤动,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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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三。”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