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举手投足间,依然掩饰不住那雍容华贵与温婉典雅气质。
只是眉宇间,似乎隐约些许憔悴与忧郁。
这让王老爷顿时一阵惊诧,至少还真没料到,皇后会来这如人间炼狱般能折磨得让人发疯的典诏司大牢。
虽然老是喜欢在背地里腹诽,嚼那狗皇帝的舌根,一天不骂两句狗皇帝就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可说实话,对于这位陈皇后,他却从来都从来都抱定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尊重与敬意。
本出身权臣名门之后,十七岁嫁给当时还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的景隆帝,温柔贤惠,任劳任怨操持着王府大小事务。
先帝末年,夺嫡之争,京城内腥风血雨,也正是她一个妇人,奔走拉拢精心布局,终得了陈家与程老将军府的支持。
甚至严格来说,狗皇帝最终能脱颖而出,顺利登临帝位,她居功近半。
而再后来,哪怕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也从未有过恃权而傲之举,反而更以宽容之心待人,以仁德之心接物。
不仅从未因为自己身为皇后,而对娘家子侄兄弟有过任何徇私之举,反倒时常训诫陈家人,身为皇亲国戚,更当严于律己正直为人,不得做出任何仗势欺人罔顾国法之事。
虽然这辈子,只为皇帝诞下一儿一女,可对于其他嫔妃所生的皇子公主,也向来视为己出,宠爱有加善良相待。
因此,尽管自古后宫难免明争暗斗不断,可无论那些嫔妃们,或那些庶出的皇子公主们,却唯独对这位当朝皇后,无不信服敬重。
哪怕是那些外出就藩的王爷,每次回京,往往也会带着些当地土特产,先去明德殿请安。
不仅如此,二十多年来,每当皇帝偶有昏聩冲动,或怠政松懈,或亲小人远君子之失,也都是她,从中斡旋劝谏。
至少,他王老爷从来都深信不疑,哪怕千百年后,后世史书中,她也定会是个人人称颂的一代贤后。
几人很快便到了近前,那程柏自然赶紧掏出钥匙打开牢门,随即毕恭毕敬退下。
又吩咐了一声,令那两个宫女在外面候着,陈皇后这才推开牢门款款走了进来。
王老爷正要起身,却被她一抬手制止了。
随即,便见皇后不紧不慢在那八仙桌对面坐下,倒也没令人将桌上那几道差役送上来的牢饭小菜撤下,而只是不紧不慢将手中食盒揭开,又从里面端出来几道热气腾腾极为别致的小菜,轻轻摆在他面前,又递给他一双筷子。
这才婉婉沉吟道,“本宫是方才下午时分,才得了消息,知道你这孩子从庆国归来了。”
“所以吩咐御膳房,特备了几个小菜,来看看你。”
“赶紧趁热吃吧,这大牢里又湿又冷,多吃一点,身子才能扛得住。”
随即,只是抬起头,目光柔和细细打量着他。
可出乎意料,并没有因为他王老爷犯下如此大错,无异于把天都捅了个大窟窿,惹得朝堂上下惊涛骇浪,而有丝毫责备之色。
反倒满是宠溺,以及怔怔望着他脸上刚挨了揍的淤青浮肿,一片心疼怜惜。
王修本想说两句什么,可不知为何,突然只觉鼻孔有些堵得慌,什么也说不出来。
只能点了点头,胡乱夹起一筷子菜往嘴里塞。
囚牢内突然安静得出奇,良久,陈皇后却又几分疼惜道,“庆国的事,本宫也都听说了……”
“此次庆国之行,往返近两个月,想必也吃了不少苦头吧,你这孩子,瞧着都比以前瘦了许多,脸上也少了些血色。”
脸上泛起一丝苦笑,轻叹出声,“太子因为昨日无诏硬闯典诏司大牢,又被圣上狠狠地抽了一顿荆条,还关了禁闭,被勒令一个月内不得踏出太子府半步。”
“其实你也不必因此而愧疚介怀,太子这样做,虽看似意气用事了些,在眼下这风起云涌的紧要关头,惹得圣上雷霆大怒,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可本宫反倒觉得颇为欣慰。你们俩向来情同手足,我也不希望大康的储君,我的儿子,是一个只知权衡利弊,丝毫不顾情义的冷血之人。”
“这样的人,将来注定做不了一个心存仁爱的好皇帝。”
短暂沉默,又几分嗔怪宠溺地笑笑,“就像你这孩子,什么都好……”
“识大体,知进退,睿智,聪敏,更难能可贵,与朝堂上那些醉心名利而左右逢迎的臣子不一样,你有一颗忧国忧民之心,哪怕满朝文武攻你伐你,天下儒生辱你唾弃你,你也只愿做一个特立独行的诤臣孤臣,不愿同流合污,可就是有时候,又太重情义,太容易冲动行事。”
“就像此次,你明知身为朝廷重臣,无天子国书,无使臣节杖,擅自离境,已是杀头之罪,可你依然选择只身北上。”
“明知迎娶了庆国女皇帝,且子嗣登上庆国储君之位的消息传回来,满朝文武、皇室宗亲、天下那帮酸腐儒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