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沉默,只听得皇帝声音冰冷刺骨,又缓缓道,“想必澜儿也已经跟你提起过了吧……”
“就在昨日傍晚,你这佞臣刚被押进这典昭司大狱,庆国女皇帝亲笔修书一封,便已千里加急自梁都送到朕的手中。”
长叹一声,“这李轻眉十六岁登基为帝,如今才不到二十五岁,年纪轻轻,倒是运筹帷幄好手腕。”
“是啊,她说得没错,康庆两国本为同宗同源,昔年武王文治武功天下一统,分封二十三路诸侯共尊天子……”
“后因王室内乱,以致朝纲混乱国势衰微,各诸侯王拥兵自重,群雄纷争天下大乱,最终天下才大致一分为二。”
“可即便过了近千年之久,康庆两国依然使用着同样的文字,民间百姓保留着同样的习俗,儒生士子共尊上古先贤圣人之道。”
“而多少年来,两国之间势同水火战事不断,以致多少百姓饱受战乱之苦,食不果腹颠沛流离甚至埋骨黄沙。”
“且即便偶有罢兵休战睦邻友好的盟约签下,可往往过不了几年,又会硝烟再起。”
“朕不得不承认,这女皇帝所言,于两国边境,庆国大梁府与康国燕庆府一带,划定一大片区域,设立那什么自由贸易区……”
“由两国朝廷共同监管,以律令以扶持,降低商税,简化货品进出的各种流程文书,从此极力促进两国之间货物流通。”
“咱大康所盛产的布匹、瓷器,包括你那万通商行的花露水面膜膏自行车,便可源源不断销往庆国,庆国盛产的牛羊、矿产与粮食,亦可源源不断运往大康。”
“如此,这对两国长期睦邻友好,与百姓的富足、商事的繁荣,都绝对算是互利互惠功在千秋的大事。”
“而论起来,那女皇帝能有此想法,且有如此诚意与咱大康长期睦邻友好,止刀戈休伐战……”
“你王修,朕的楚国公,是有一份功绩在里面的啊!”
王老爷印堂漆黑得发紫,嘴角直抽搐,心中叫苦不迭。
看来这狗皇帝,是真得了失心疯,脑子有大病啊!
反正眼下,本老爷祸也闯了,杀头大罪也已犯下了,朝堂上下与皇室宗亲都已乱成一团了,人也被逮进这里关着了,要杀要剐给个痛快便是……
莫名其妙跑来,跟个娘们似的,阴阳怪气个什么劲呢?
说的比唱的好听,什么“给朕狠狠地长了把脸”,什么“朕的楚国公,是有一份功绩的”。
你要真这么想,下旨给封赏啊,你看本老爷接不接着就完了。
但他王老爷是谁?要换做以前,看在他是老丈人的份上,可能还跟他小心翼翼应付一番。
可如今,都已小命难保了,随时都可能身首异处了,能受得了他这档子窝囊气?
当下,也不知是不是脑子有点犯抽,索性抬起头来,脑袋一昂,一撇嘴一翻白眼,“陛下过奖了……”
“臣迎娶庆国女皇帝,皆因儿女情长罢了。”
“至于那什么自由贸易区的构想,臣之前也并未听夫人提及过,何来功绩一说?”
“且臣既为吏部尚书,居庙堂之高,自当为陛下分忧,为社稷操劳,本分也!”
“如何当得起陛下如此谬赞?”
“至于赏赐,臣更加愧不敢当……”
话音未落,刹那间,果然只见皇帝脸色唰的一下变了。
只如被他这番话,狠狠刺痛着他那犯了失心疯的脆弱脑神经,那叫一个气急败坏。
滔天震怒之下,杀气腾腾一声暴喝,将他活生生打断,“佞臣放肆!我赏赐你个狗杂碎!朕赏你个五马分尸要不要?”
强行压制的满腔怒火,双目充血怒火焚烧。
“你不会以为,朕是在夸你吧?”
“你当真以为,朕不舍得杀你吗?”
似乎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哪还顾得上天子威仪,身子哆嗦个不停,扭过头,语无伦次朝侍立在侧的张三千,又一声咆哮,“没眼力见的东西,你还愣着干什么?”
“把他给朕摁住了!”
“朕今天,要亲手宰了这个乱臣贼子!”
顷刻间,倒是将那张三千,吓得一个哆嗦,周身衣服都被汗水湿透。
眼见天子已彻底暴怒,哪还胆敢丝毫迟疑?
一个箭步便已冲过来,却连“国公爷,得罪了”都不敢说一句,动作迅猛无比,让人连他是如何出手都看不清,瞬间只觉一道劲风扑面而来,虎虎生风的气势凌厉刺骨。
让他王老爷根本连反应都来不及,只觉小腿肚子突然一阵剧痛,重心不稳,身子直挺挺便朝着前方迎面倒下。
“噗通”一声闷响,活生生摔了个满嘴啃泥。
根本与三年前,他王老爷大闹太后寿典,侥幸不死正要偷摸离开皇宫,被这狗皇帝追出来暴打一顿时如出一辙。
紧跟着,便已被这死太监牢牢摁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