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巴桑是个妥当人。”洛登喃喃自语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欣慰。他将药丸倒回瓶中,重新塞好瓶塞,然后紧紧地攥在手心,仿佛那是他生命中最珍贵的宝物。由于太过用力,他的指节都微微泛白。
“他一定是担心在进城的时候会发生什么意外,所以才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藏在了外面。”老国师的声音有些颤抖,“只要复兴宗在他身上搜不到这个,至少……至少能让他好说一点。”洛登默默地点点头,对巴桑的谨慎很是肯定。
“阿古,这件事你对谁都不能说,连你的阿爸阿妈都不能讲。”洛登叮嘱道,他的语气严肃而郑重。他将瓷瓶小心翼翼地收进僧袍里面,仿佛那是一个不能被人发现的秘密。
他看着眼前这个冻得瑟瑟发抖的少年,语气软了些:“你这次立了大功。等事了之后,赞普定会赏你一百头牦牛,全是最壮实的公牦牛,让你在纳木错边的牧场盖座新帐篷,再请个会唱牧歌的姑娘做媳妇。”
阿古却没露出半点喜色,反而皱紧了眉头,冻得发僵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国师,”他突然抬头,眼里的怯懦被担忧取代,“我堂哥他……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洛登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他别过脸,望着墙上跳动的佛影,声音有些干涩:“只要你不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他就不会有事的。”这话连他自己都觉得心虚,可他不能告诉这个孩子真相——巴桑用命护着的希望,不能先被绝望压垮。
“好了,你也不要问了。”老国师的声音沉了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以后你就会知道,你堂哥是个英雄,是纳木错的骄傲,是吐蕃的骨头。”
阿古的嘴唇动了动,还想再问,可看着洛登那双藏着太多沉重的眼睛,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他知道,有些事不该问,就像草原上的暴风雪,该来的时候总会来,问了也挡不住。
“把他送到他来时的密道,一步都不能偏离,注意脚下的雪,别留下脚印。”洛登冲外面喊道,声音在空荡的后殿里荡开。
“是。”喇嘛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洛登看向阿古,目光变得格外郑重,枯瘦的手指在他肩上轻轻一拍:“切记,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哪怕是梦里说漏了嘴,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只要你说了,不仅你活不成,你堂哥拼了命护着的东西,也会全白费。”
阿古用力点头,冻得发僵的脸上露出与年龄不符的坚定:“我知道了洛登国师,就是死,我也不会说的。”他对着洛登深深一揖,转身推开木门,小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廊道的阴影里。
木门再次合上时,洛登捏着瓷瓶的手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老国师猛地将瓷瓶塞进《大般若经》的夹层,指尖在“嗡嘛呢叭咪吽”的金字上反复摩挲,烫金的梵文硌得指腹生疼。他知道,自己手里攥着的不仅仅是一瓶丹药,而是吐蕃最后的希望——是布达拉宫金顶上的光,是纳木错湖里的月,是无数像巴桑这样的人用命护着的明天。
酥油灯的火苗突然跳了跳,墙上的佛影仿佛动了动。洛登望着那片晃动的光影,突然对着空荡的后殿低声呢喃:“巴桑,你看,药到了。”
风雪还在敲打着后殿的窗棂,像在回应他的话。而那本厚重的《大般若经》里,瓷瓶安静地躺着,陶土瓶身映着金字的微光,像一颗埋在经卷里的星子,正等着照亮逻些城的黎明。
赞普的藏靴刚踏上布达拉宫寝殿的金砖,便带着雷霆之势猛地踹翻了案几。青瓷茶碗在地上炸开,碎瓷片溅起半尺高,凉透的酥油茶混着褐色茶渣漫开,在金砖上蜿蜒成一滩凝固的血。他反手扯下腰间的佩刀,鲨鱼皮刀鞘重重砸在鎏金铜灯上,铜链乱响,灯影在穹顶疯狂摇晃,他对着空殿嘶吼:复兴宗好大的胆子!敢动我的人?!
守在殿外的卫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暴怒惊得齐刷刷跪倒,额头紧紧贴在冰冷的金砖上,连呼吸都压得极轻。他们看见赞普的藏袍下摆沾着雪泥,锁骨下那片青黑的蛊印在烛火下若隐若现,像块淬了毒的墨玉,更不敢抬头——这位平日里沉稳如雪山的王,此刻眼里的红血丝像燃着的火,仿佛下一秒就要烧穿布达拉宫的鎏金穹顶。
集合!赞普的刀鞘重重砸在门槛上,火星溅起时,他的声音已劈了叉,点齐五十名亲卫,随我去复兴宗!我倒要问问那老东西,巴桑是我亲手册封的侍卫大统领,他凭什么说抓就抓?!
亲卫队长刚要开口回答,突然间,他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他惊愕地抬起头,只见赞普正恶狠狠地瞪着他,那眼神中的戾气犹如寒冬的冰霜一般,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冻结。
赞普的声音低沉而威严,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怒意:“看什么看?还不快去!难道你想让全逻些城的人都知道,我赞普的人被人掳走了,而我却只能像个懦夫一样躲在布达拉宫里瑟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