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田传来针扎般的刺痛,皇浦云突然意识到,这些黑衣人根本不是在布阵,他们是在豢养这方死地。那些黑色灵气哪里是死物,分明是无数枉死魂灵凝成的活物,正贪婪地吮吸着他们的灵力与生机。
皇浦云脊背猛地窜起寒意,目光扫过乱葬岗深处那片翻涌的黑雾。残碑在阴风中发出呜咽,枯骨堆里钻出的野狗刚靠近地界便哀鸣着断了气。他忽然明白为何弟子们总攻不破——那些跃动的磷火根本不是鬼火,而是按照某种星图排列的阵眼;横七竖八的棺木实则是天然法坛,每具腐尸都对应着一道阴煞咒文。
"原来如此..."他攥紧剑,指节泛白。先前还以为是黑衣人借地势逞凶,此刻才惊觉整座乱葬岗都是个活的祭坛!那些游荡的孤魂不过是道场豢养的护法,弟子们每砍翻一具行尸,就等于在叩击对方的山门。
山风骤然加剧,卷起漫天纸灰扑向阵前。皇浦云看见最前排的弟子突然跪倒在地,七窍渗出黑血,手中符箓竟自行燃成灰烬。他终于懂了,这哪里是乱葬岗,分明是对方用万千枯骨筑成的聚阴池,自己的人马进攻的不是乱葬岗,而是别人布了百年的瓮城。
"退!快退!"他嘶声大吼,却见黑雾中缓缓升起十二盏白灯笼,灯笼下影影绰绰的人影,正用枯瘦的手指拨动着无形的弦。
残碑林立的乱葬岗上,皇浦云紧握的拳头咯咯作响。夜风卷着腐土气息掠过,他玄色道袍下摆被吹得猎猎作响,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前方那片蠕动的黑影。
"宗主..."身后传来弟子颤抖的低语,握着剑柄的手已沁出冷汗。
皇浦云抬手止住话语,指尖在袖中悄然掐了个诀。方才那名黑衣人手中短刃泛着幽蓝寒光,绝非寻常淬毒手段,倒像是失传多年的"蚀骨冰魄"。更令人心惊的是对方步法——时而如鬼魅般飘忽,时而又如山峦般沉稳,竟同时兼具数家门派的武学精髓。
"锵"的一声脆响,左侧弟子按捺不住拔剑出鞘,却被皇浦云反手按住剑脊。他瞥见那弟子虎口震得发麻,心中暗惊:仅是剑鸣便引发如此震荡,这群黑衣人的内力修为远超预期。
寒鸦在枯树上凄厉地叫了两声,皇浦云忽然注意到黑衣人脚下的青石板缝隙里,正渗出暗红色的粘稠液体,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那绝非鲜血,倒像是某种活物的粘液。
"退到西侧槐树林。"他压低声音,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记住,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许出来。"话音未落,前方黑影中突然窜出数道灰影,落地时竟发出甲壳摩擦的窸窣声。
皇浦云瞳孔骤缩,这乱葬岗下埋的哪是枯骨,分明是龙潭虎穴。他望着怀中儿媳在城里面院子留下的半块破袖,忽然明白自己面对的恐怕不是寻常的劫持。当务之急是保全弟子性命,至于这些黑衣人...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扫过远处隐现的磷火,必须先摸清他们豢养的究竟是何种妖物。
皇浦云声音压得极低,目光扫过荒草萋萋的坟地,"你们四人分守东南西北四角,切记藏于暗处,莫要暴露行迹。"
一名弟子握紧腰间玉佩:"宗主放心,弟子定当谨慎。"
"不必硬拼。"皇浦云指尖划过腰间长剑,"若见黑衣人影,或察觉任何异动,即刻以烟火为号,速速撤离与我汇合。"他顿了顿,目光沉如寒潭,"记住,你们的命比任何线索都重要。"
四弟子齐齐躬身:"弟子明白。"
皇浦云最后看了眼乱葬岗深处盘旋的乌鸦,转身挥手:"其余人随我来。"三十余道身影迅速融入西侧密林,枝叶晃动间,已消失无踪。
留下的四人对视一眼,迅速散开。林岳隐入最大那座无主坟后的柏树丛,将身形埋进半人高的茅草;一名弟子轻巧地跃上一棵枯树,裙裾与残破的蛛网融为一体;另外一名弟子滚入一处塌陷的棺椁,只留双眼透过木板缝隙紧盯来路;最小的弟子则蜷缩在断碑后,双手扣住两枚烟雾弹,指节泛白。
暮色四合,乱葬岗渐渐被浓稠的黑暗吞噬。唯有磷火在草丛间明灭,伴着若有若无的呜咽声。四人敛声屏气,连呼吸都压得极缓,耳畔只有风声穿过骨殖的轻响,以及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远处,隐约传来几声犬吠,更衬得这片坟地死寂如坟。
乱葬岗的雾气渐渐散开,寒鸦在枯树上发出嘶哑的叫声。黑衣人头目从断碑后缓步走出,玄色斗篷在阴风里翻卷如夜枭的羽翼。他望着皇浦云等人消失的方向,脚下踩着半块腐朽的棺木,靴底碾碎了几片枯黄的纸钱。
"呵,"一声嗤笑从他喉咙里挤出来,像是生锈的铁片在摩擦,"还当是什么硬茬。"他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