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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翔图书 > 食仙主 > 第一百零八章 故宅

第一百零八章 故宅(2/3)

好像有点儿黏人了。”黑猫在他肩上道。

    裴液冷睨它一眼。

    他绕着这栋小楼漫无目的地走了几圈,逐渐意识到,这确实是当年那位故相常年坐卧的地方了。

    伏案写作时磨得光滑的桌沿,用于午憩的小榻,旁边窗子还悬了遮光的布帘,而在书架上,高度方便取阅的书都翻得很旧。

    裴液看了几圈就明白了许绰所言西壁书架的意思,这几座书架里案桌最近,上面不止有藏书,还有大量的信件、公文、手稿、卷轴一类,显然曾被故相最为频繁地使用。

    裴液从左向右,从下向上一点点翻起,这确实是毫无线索的搜寻,里面真的什么都有。

    有写给自己的备忘:“鞋底破了,昨夜雨中进水,记得买新。”

    但他显然还是忘了,下面几天后补了一条:“又遭雨,记得买新。”

    有写给家仆的便笺:“齐婶,昨夜散朝路上见五云楼对面丝瓜卖得贱,有些馋舌,你买些来炒。”

    或者:“此楼地面扫完不要再洒水了,书易受潮。”其后又补充:“有些本子很贵的,且不能买到。”

    也有写向政敌的文章或奏折:“……无仪相鼠,颟顸老驴,因戴宝姓,得驾骐驹。”

    或者冷气刺骨的零碎词句:“久知魍魉人间住,一一谈吐神仙句。”

    ……

    裴液安静翻着,渐渐的他也找出了些时间上的走向,开始见到一些全是密麻玄奥字迹的纸张,他努力读了几行,忽然意识到这些手稿就是“二天论”的起始了。

    这位故相在工作上应当是个较真且细致的人,每页草稿下面都标注了日期,引用的经籍言语旁边也都注上了引录自哪书哪版哪页……裴液不知这些泛黄的笔墨还有多少价值,反正是小心地归为原位。

    裴液大多还是读不懂其人思想走过的痕迹,不过也能瞧出他的屡屡碰壁——一次次不同方向的尝试,一次次的死路,裴液在这里也看到了“天生德于予”的句子,想来这位故相也尝试过从“德”去绕的路子,但最终还是回转到勇敢的直面。

    其实这些句子和上面的便笺一样鲜活,裴液有时能看到他灵感通畅、奋笔疾书的连墨,有时能看到他的苦思断续,有时也能看到一些情绪失控的痕迹……只不过这所有的纸墨都已在时间中泛黄陈旧了——这位故相用的显然既不是“梅青纸”,也不是“奚墨”。

    裴液低眸翻过手中这沓稿子,没见到书信一样的东西,倒是在最后一页的边缘上瞧见了四个小句,夜深无人的闲笔一般,在已时过境迁的今日也难带来什么感触。

    似是前人咏精卫的两句诗:

    口衔山石细,心望海波平。

    渺渺功难见,区区命已轻。

    裴液怔了一会儿,把这沓手稿重新放了回去,后面许多都是这种东西了,他一一略过,翻找更近似书信的格子。

    想要重议天理确实是件令人心生敬佩的事,它要极天才的思路才能想到,要极英勇的胆魄才能决定,更要极过人的毅力和才华才能推进。正如许绰所言,这位故相那时才是真正的孤身重围,周围的黑暗里没有一丝援手,在朝堂上摇摇欲坠地面对无尽攻讦,回来后坐在书楼烛下一点点寻觅所需的真理。

    他最后也确实寻到了。

    裴液越思忖越觉得……这真是天才般巧妙的手段。

    这套“二天”之说巧妙地拆分出了他想要对付的敌人,那显然不是整个大唐,不是皇帝,更不是麒麟,甚至也不是天意本身。

    它们会因惯性产生阻力,但真正在这套天理下受创的,其实只有盘踞大唐的五姓。

    很多人……包括裴液自己,其实没有正确细析他们之间的关系。

    当他厌恶李度,厌恶世家,也就难对龙椅上那位以及更后面那传说中的麒麟有什么好感。“恶者皆杀”是侠者的信条,“一股脑全杀了”也是很痛快的想法,但未免是种既不负责、又很偷懒的正义。

    这位故相的认知显然要清晰得多——麒麟和皇帝,并不因百姓受压榨而得利。

    无论对这套仙权治国的体制有何看法,这两者其实都是为整个大唐负责,皇帝不必多言,麒麟更只是大唐与昊天之间的连接,本身并无倾向。

    它确实是五姓不可动摇的倚靠,但它不是五姓肆意妄为的指使者。

    相反,正因五姓滥行而使大唐运势下行,时日久了,麒麟才要授意传诏,以图重整。

    下层有才之士上行,替换掉五姓的酒囊饭袋,难道对大唐不是好事吗?若此论为真,则挽大唐于危殆;若此论为真,亦令五姓收敛,运势同样向好。

    所以许相并未触犯麒麟与圣人。

    苍天生人,是历来传行的准则,一切儒释道等等理论都建立其上,你想宣言人在天意之外的独立性,又要触动多少人?

    所以许相拈出一“性命之天”。

    非以人对天,乃以天对天。

    从下面无以对抗世家,于是他竟胆大妄为地去修改最上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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