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梅说:“云逸仙人对李川一向友善,应是无事。”
“他不用我担心。”温故应手按在剑柄上,看着横于海面上的杀气,说:“我是在想,该如何走过这道杀气。”
“别试。”江梅试图阻止温故应,“再过几日,试炼的弟子,就该出来了。在确认一切安稳之前,不要横生枝节。”
“这是一道考验。”温故应说。
“故应,不要任性。”江梅说。
“云逸仙人若不想被人打搅,并不需要这么麻烦。”温故应凝望着那道杀气。
杀气很淡,宛如初雪,轻柔地漂浮在海面上,几乎与月色融为一体。但只要稍稍将神念探入,便能感受到那锋锐的杀意,还有万物俱灭的静寂。
“我曾一梦万年,在梦中尽览这世间的风景。”温故应说。
“我知道。”江梅说。
“醒来之后,却只觉得寂寥。”温故应说。
“所以呢?”江梅问。
温故应语气平淡,“若我的目标,只是登仙的话,我只需稳扎稳打,积累修为……甚至于一些速成的方法,对我而言,也不会有损我的心境。我会成为四神宫立派以来,甚至是整个玄门,最快飞升的修士。”
他说:“但我不想。”
“你选择走出新的路。”江梅说。
“是的,即便是修炼相同的功法,使用相似的招式,经历不同,走出的路便会不同,而这三年之中,我的修为没什么增长,但确实,我已经踏上了与梦中不同的路。仙人的杀意,我想试试。”温故应闭上眼睛,体悟着那股杀意,果断地踏入其中。
……
“你还缺很多东西。”云逸仙人说。
“有办法补上吗?”李川问。
“有的可以,有的……这之中最重要的一点,补不了。”云逸仙人说。
“是什么?”李川问。
“你这一路太顺了。”云逸仙人说。
“那也可以试试的吧。”李川说。
“失败了呢?”云逸仙人问。
“那也,赚了一世了。”李川说。
“也好。”云逸仙人说着又坐了下来,拿出了一杯茶,放在船舷上,他说:“我承了天苏的恩情,在道途走入歧路前,于死境中遇上了新的机缘,之后更领悟到了生死更深一层的意义。我以三杯茶,来还这份恩情。”
他对李川说:“坐下,喝茶吧。”
李川之前隐约有猜测,此时终于明白了云逸仙人对他另眼相待原因了。
他坐了下来,将冒着寒气的茶杯拿在手中,喝了一口,仿佛吞进了一团冰凉的寒气一般。他问:“这是什么茶?”
云逸仙人没有回答他,而是说:“你还有什么要问的,现在问吧。”
“你要回上界了吗?”李川问。
“还没到时间。”云逸仙人说。
于是李川问:“一定要死够足够的人,劫气才会平息吗?”
云逸仙人回答:“心渊爆炸,诞生了世间万物。”
“这个我知道,然后呢?”李川问。
“同样,你可以将每一次的劫起劫灭,看作心渊的一次呼吸。一呼一息之间,便有许多生灵被带走。”云逸仙人说。
“这……”李川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云逸仙人说:“对于凡人,修士,以及仙人而言,无比惨烈的历劫,不过是心渊的一次呼吸而已。”
“那就没有办法了?”李川说。
“新的大道,在道途尽头走出新的道,并且是一条大道,才能彻底挣脱心渊的束缚,获得真正的自由。”云逸仙人说,语气冰冷,“在凡间修炼时,身边的一草一木,远处的山峦河水之中,都蕴藏着无尽的奥妙。到达上界之后,仿佛的万事万物,所有运行的规则,都变得清晰可辨,轻易便能够掌控。但在那时,想要再拓展道途,又该向何处求取呢?”
“在道途的尽头,垂死挣扎的仙人,只能够选择不断的凝望心渊,试图从中找到一丝可能。因此而陨落的仙人,不知凡几。”
“那九万里上呢?”李川问。
“只有几位古仙与真仙,到达过那里。我尚无缘和他们交过手。”云逸仙人说。
“那上次,翁仙?”李川问。
“那只是一个投影。”云逸仙人说,他的视线从李川脸上扫过,“天苏凝望心渊,身染焕烁,最终道途衰败,形成死境。当然,以他的修为境界,他并不会这么容易就死,他最后死去,是因为他选择去死而已。但是……”他望向远处,“以天苏之强,尚不能挣脱心渊的束缚。何人能够做到呢?”
李川想起了那束光来,“神魔两族,来自于天外。他们,不受心渊束缚,或者在他们降临之前,他们不受束缚。”
他说:“所以,仙人想要去看到那束光。”
“是。”云逸仙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