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建帝王,恨不得世间万物,千秋万代都不要有变化。
说老实话,上上辈子的赵煦,也有过类似的想法。
只是,如今的他已经在现代见识过了科技的力量和生产力变革所爆发带来的强大能量。
同时他还知道,如今的大宋,倘若不求变,不强大,就是死!
而且,死了还得被人挖坟鞭尸!
不独他自己,列祖列宗的骨头都会被野狗叼着到处跑!
在这样的情况下,赵煦别无选择。
“中司所言甚是!”赵煦轻声说道:“科场取士,确实是先以德、行……”
“只是……”
赵煦轻飘飘的说道:“若是单纯以德、行而非才干取士,何必科举?”
“恢复察举,才是正道啊!”
赵煦轻笑着:“汉唐魏晋取士……”
“举秀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
“寒素清白浊如泥!”
“高门良将怯如鸡!”
“此中司之愿乎?!”
赵煦说着,就咄咄逼人的看向吕大防。
吕大防第一时间就起身,俯首拜道:“臣知罪!”
“请陛下治罪!”
赵煦轻笑着:“我早与诸臣工说过,静室议事,无所禁忌,无论进言如何,皆不加罪!”
“中司请起吧!”
“诺!”吕大防再拜:“谢陛下隆恩!”
整个过程,丝滑无比,好像演练过无数次一般。
看的一旁的蒲宗孟等人目瞪口呆,然后若有所思。
他们就算是傻子,也看出来了。
官家和吕大防是在唱双簧!
君臣一唱一和之间,轻轻松松就将可能的反对意见,扼杀在政治正确中。
你说什么科举当以‘德、行’为第一标准?
那你是不是想要恢复察举制啊?
你这是在与天下人为敌!
于是,直接对科举到底是以德行为标杆还是才干为标杆的这个争论,做了一锤定音的裁决。
科举,当然是要要才干为第一标准!
只有察举制,才会讲什么‘德行’。
而只要读过史书的人,都会第一时间就窥破德行取士的幌子——什么德行取士?
投胎取士才对!
在明悟到这些后,蒲宗孟和王子韶看向吕大防的眼神就变了。
充满警惕,也充满了戒备。
他们怎么都想不到,素来以清名著称的吕大防,居然会是一个和皇帝唱双簧,而且能迅速领悟到皇帝的意图,且立刻就拿出一个现成的靶子给皇帝批判的家伙!
倒是范百禄,看向吕大防的眼中,充满了敬仰和崇拜。
因为,范百禄起了自己的叔祖范镇对他的告诫。
那是元丰八年,叔祖辞京时,与他的嘱托
“子功啊……”老迈的叔祖,满是慈祥的看着他:“当今主上虽幼,但圣智天成,汝在主上左右为起居郎,当何以侍君奉上?”
彼时的范百禄,义正言辞的答道:“以忠侍之,以义奉之!”
叔祖当时就摇头,一副非常惋惜的模样,接着问道:“若有奸佞小人,揣摩圣心,以求幸进呢?”
范百禄当时拜道:“自当谏之!”
叔祖闭上眼睛摇摇头:“子功所言,只是凡夫俗子的侍君之法!”
“且若如此,子功恐将为小人所害!”
当时的范百禄问道:“以大人之见,小子该如何?”
“以忠事君,以义奉君,诚固为臣之道!”
“可仅靠这些,是无法打败那些幸进小人,避免天下苍生的浩劫!”
“子功若欲成就大事,施展抱负,匡济天下!”
“以老夫之见,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敢请大人教诲!”
“自然是学习那些幸进小人!”叔祖义正言辞的说道:“只有正人君子,学会了小人们的逢迎阿谀之道,并运用于心,方能使天子身周众正盈朝!“
“此老夫数十年仕宦得失之果也!”
“奈何到晚方才醒悟!”
当时的叔祖拍着他的肩膀:“愿子功铭记在心,不忘老夫今日之语!”
叔祖的告诫,仿佛依旧在耳畔回荡。
这三年来,范百禄遵循着叔祖的教诲,仔细揣摩着官家的言行,努力迎合着官家的意志,竭尽所能,只是为了导君向善。
同时也是为了,尽可能的减少官家身边所围绕着的小人们的空间。
现在看来……
他做的,还是不够!
至少不如吕大防!
说不定,也不如范纯仁!
这样想着,范百禄的心思就变得纯净起来。
“吾亦不可落于人后!”
于是,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