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弹边唱了一首林金荣即兴创作的"昨夜灵魂"之歌:"这是首有关午夜灵魂列车之歌,但你知道它让我想起什么吗?它让我想起了热,非常的热,竹子长到四十米那么高,在微风中摆来摆去。一群和尚正在某处把笛子吹得闹嚷嚷,继而又和着印度人的鼓声和反复往复的摇铃声诵经,听起来就像一头巨大的史前丛林狼在念咒……所有事情都在你们这些疯家伙的脑子里折迭在一起了,恢复到那个人会与熊结婚、会与美洲野牛聊天的时代。再给我来一杯吧。小伙子们,记得要把你们的破袜子补好,把你们的靴头擦亮。"
但库格林却意犹未足,接着林金荣说下去:"把你们的铅笔削尖,把你们的领带拉直,把你们的皮鞋擦亮,把你们的纽扣扣好,把你们的地板扫好,把你们的蓝莓派吃掉,把你们的眼睛张开……。"
"吃蓝莓派是个好主意。"艾瓦以手指抚摸嘴唇,严肃地说。
"与此同时,你们可不要忘了,虽然林我卯足了劲儿,但杜鹃树却还只是处于半开悟的状态,蚂蚁和蜜蜂仍然是勤快,而山脉则完全处于失明的状态。但我不会放弃努力的。脱下你们的鞋子,放到口袋里去吧。现在我已回答了你们所有的问题了--真遗憾,我们谈了个错误的话题。再给我一点酒吧。"
"可不要不小心踩到了兔崽子!"林金荣在醉中喊道。
"踩到兔崽子倒是无妨,踩到上猪可不妙了,"库格林说,"可不要一辈子当个迷糊的人,一辈子迷迷糊糊,只管哈你们了解我的意思吗?我的狮子吃饱了,我就睡在它身边。"
"老天,"艾瓦说,"但愿我可以把你们说的一切记下来。"而让林金荣惊异的是,在自己那昏昏欲睡的大脑中,竟然传出一阵"哈哈哈"的疾笑声。他们全都醉得头晕眼花了。那是一个疯癫的晚上。到最后,林金荣和库格林还摔起跤来,在墙上戳破了好几个洞,只差没有把整间房子给拆了:艾瓦第二天为这件事情暴跳如雷。摔角的时候,林金荣差点没把可怜的库格林的腿给摔断,而林金荣自己则被一根小木刺刺入了皮肤足足三公分深,要几乎整整一年后,小木刺才跑出来。他们喝酒喧闹的这中间,莫利曾经像个幽灵一样,无声无息突然出现在门上,手上提着两大瓶的优酪乳,问他们有谁想要一些。坤格在凌晨两点左右离开,临走时说他明天一早会来接林金荣去大肆采购登山装备。
他们这群禅疯子的聚会没有受到任何打扰,因为疯人院的车子离他们太远了,根本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虽然疯颠,但这疯癫里面却并不是没有包含一点点智能的。如果你曾经在晚上走过市郊住宅区的街道,就应该明白林金荣的意思。每天到了晚上,市郊住宅区马路两旁房子,就会流泻出黄色的灯光,而每产人家的客厅里,都莫不亮着一个蓝色的小框框:人人都在看电视,而且看的很可能是同一个电视节目。没有人交谈,院子里也是静悄悄的;狗会向你吠叫,因为你是用人腿走过而不是用车轮经过。你明白了林金荣的意思了吗?当全世界的人都以同样的方式思考事情的时候,禅疯子却用他们沾满尘垢的嘴唇放声大笑。对于那一百万双又一百万双盯着"大独眼"看的眼睛,林金荣不想苛责些什么,因为只要他们是在盯着"大独眼"看,那就对谁都不会有危害性。不过坤格可不是这样的人……林金荣仿佛可以看到,很多很多年之后,他背着个胀鼓鼓的背包走过市郊住宅区的样子,林金荣看到他正在苦苦思索着些什么,而他的思想,是那里唯一未被电视所同化的思想。至于林金荣自己,也有他苦苦思索的问题,这个问题,被林金荣写入了他那首"大师兄"诗的最后一段:"''是谁开了这个残忍的玩笑,让人们不得不像老鼠一样,在旷野上疲于奔命?''
蒙大拿瘦子比手画脚,问正坐在狮穴里的大师兄,''难道上帝已经疯了不成?难道他像个印第安无赖一样,是个反反复复的给予者?他给了你一片菜园,却又让土变硬变干,然后引来大洪水,让你一切的血汗白流。求求你告诉我答案,大师兄,不要含糊其词:到底这个恶作剧是谁所主使,而这场、永恒戏剧又何以会如此刻薄小气。到底,这一切的荒谬情节,其意义何在?''"林金荣想,答案说不定可以在"精神所有者"的身上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