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尔哈赤抬起眼皮,锐利的目光扫过蒯通的脸,像极了刀子刮过骨头。
他鼻腔里哼出一个短促的音节,带着浓重的嘲弄:“汉人的嘴,比草原的狐狸还滑。盟友?你们的诚意,就是远远看着长生天的勇士们互相撕咬,流干最后一滴血吗?”
同样的经历,他们已经有过一次了。
被姚广孝以粮食为媒的一道反间计,而开启了他们仨家之间的互相厮杀。
之后王应看来使,就是在王应看的忽悠之下,又一次掀开了对于斡不失的大战。
如今,汉人还想要再来一次!
把他努尔哈赤当什么了?
努尔哈赤在表达他的不满,表达他的愤怒,努尔哈赤已经不像天狼关刚结束后不久那样需要得到大汉的帮助了。
他这个时候就算依旧困难,但已经缓过了那段最困难的时期,而且,又即将和高原以及东夷结成三方联盟。
这个时候,自然没必要无底线的对大汉低声下气了。
更何况,就算是还需要依赖对方,但也不代表没有底线可言。
蒯亮面色不变,目光坦然迎着努尔哈赤那审视的刀锋。
“单于明鉴,汉与满人,隔山望水,并无牧场之争,苏勃辇则不同。拓跋,那就更加不同了。”
“苏勃辇得拓跋相助,背后的目的,单元想必是心知肚明!”
“今单于式微,他日,拓跋来犯,单于如若不尽快自强,届时如何抵挡?”
蒯通猛地又踏前一步,几乎逼近火盆,灼热的气浪烘烤着他的袍袖。
蒯通指着帐外苍茫的夜色,声音带着一种洞悉命运的寒意:“大单于!拓跋部的狼群正在疯长!”
“他们的王,是草原百年不遇的枭雄!他励精图治,磨利爪牙,所为何来?难道仅仅是为了争夺几片微不足道的草场?”
蒯通环视着那些被火光映照得忽明忽暗、布满风霜的满人脸庞,一字一顿道,“不!他要的是整个草原!整个北狄!他要的是所有毡帐都向他低头!”
“当拓跋长平的马蹄踏碎满人的帐篷时,汉地还在远方,而满人的子孙,将永远失去追逐太阳的权利!”
大汉在明年如果进行下一次的统一之战的话,拓跋部落如果在那个时候出兵中行防线,以干预大汉的行动。
如果王应看那边顺利的话,那个时候,拓跋部落西边必将还会受到金帐王庭的牵制,如此一来,拓跋部落能够给苏勃辇的帮助,必定要下降好几个层次。
而这个时候,就是努尔哈赤他们的机会。
蒯通就是要根据这一点,来说服努尔哈赤,明年的时候再一次出兵苏勃辇。
随着蒯通的滔滔不绝,努尔哈赤虽然依旧沉默,但他布满老茧的粗大手指,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沉重,不时地抚过金刀刀鞘,最后停留在那冰凉的刀首之上。
显然,这个时候的努尔哈赤,并不像他表面上那么平静。
“蒯使节,大汉的目的,我族心知肚明,我族的情况,大汉想必也同样清楚!”
“就算是来年拓跋长平难以相助苏勃辇,我族也是有心无力!”努尔哈赤十七子玄烨,期待无比,但却又同时遗憾无比的道。
不可否认,这个时候的玄烨同样是意动了。
无他,蒯通他所说的确实有道理,确实是他们满人的一个机会。
像王应看他们这样的使者出使,想要达成他们的目的,不可能真的纯粹的靠忽悠。
他们都是摆事实讲依据,用事实来说服别人,当然,自然会对其中的一部分内容夸大或者是夸小,以这样的方法来达到目的。
正因为蒯通说的都是事实,玄烨才会真的动心。
当然,他更加意识到,汉人即将有大动作了。
故而,这才想要激起他们北狄的又一场大战,不仅让他们满足无暇南顾,对苏勃辇动手,又何尝不会同样影响到拓跋部落?
玄烨的心思转的非常快,从大汉到北狄,从北狄到东夷,这各方的势力都让他想了个遍。
“大汉乃礼仪之邦,自然不会让自己的盟友饿着肚子作战!”
“然,草原有草原的法则!汉家亦有汉家的规矩!陛下体恤长生天的勇士征战劳苦,牛羊羸弱,故特开恩典,愿以汉家之粮,换取北狄之牛羊!”蒯通脸色一笑道。
他的出使,让草原再次交战是一个目的。
而这,就是另一个目的了。
同时,第二个目的也是为了促成第一个目的。
用粮草换对方的牛羊,努尔哈赤有了粮食之后,这个时候才有出战的能力。否则的话,就算是他被说服了也没有用。
大汉这个时候其实是不缺粮草的,大汉这几年的时间,先后大批量的种植了玉米和马铃薯。
甚至,玉米和马铃薯本身不仅能够食用,玉米的杆子可以用来喂养牲畜,而马铃薯的藤,同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