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老宰相这些建议,每一条都留有隐患。
“哼!剑都都快没了,护住了北地又能如何?”
“更何况,难道金帐王庭有心进犯的话?那三万兵马真的能挡住人家吗?”
老丞相何尝不知他提的这些建议,每一条都有问题,但也不过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罢了。
说白了,他们那三万兵力,如果有用的话,何至于每年要平白无故的给金帐王庭那么多粮食以作岁贡?
四小王朝之地,金帐王庭如果想拿的话,早就拿下来了。他们一直不拿,不过是不想同时面对两大皇朝的夹击。
毕竟,就算是他们不拿这决地方,每年也可以平白无故得到一大笔岁贡!
而他们如果出兵的话,本身就不为了打下这块地方,也顶多就是劫掠一番。但只要出兵,终归会有所损伤,再小的损伤也是损伤,而且还劳民伤财的。
不出兵就得到同样的收获,他何乐而不为?
“难不成就不管北地的百姓了吗?”
下面的官员开始七嘴八舌的吵了起来。
只不过,这些争吵之中的官员却没有发现上面的元佶,这个时候的脸色已经越发的扭曲了起来。
他看向底下已经争吵成一片的群臣,这些无意义的争吵,让他的心中一阵厌烦。
他也看到了那些臣子眼中深不见底的恐惧,那恐惧像瘟疫一样蔓延,瞬间吞噬了他。
他更是仿佛看到了剑都城破的景象,汉军狰狞的面孔,冲天的大火,宗庙被毁,珍宝被掠,还有他自己……他不敢想!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尾椎骨直窜上天灵盖,将他最后一点帝王的气焰彻底冻结。
“不……朕绝不能当亡国之君!”元佶心中发出了恐惧,但却不甘的怒吼。
自私的算计在极致的恐惧中瞬间完成了。那龙椅,那象征无上权力的位置,此刻在他眼中已成了催命的刑具!
他需要一个替身!一个立刻就能顶上去,替他承受这滔天巨浪的替身!
曾经所有对这个皇位的留恋,在这个时候,顷刻化为乌有。
“桓儿!”一声嘶哑、急迫、不容置疑的厉喝,炸响在死寂的大殿!
不再是温和的呼唤,而是赤裸裸的命令,带着一种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的疯狂。
只要大剑被灭的时候,他元佶不是皇帝。
那么,他元佶就不是亡国之君!
太子元桓,一直像影子般站在帷幔旁。他穿着储君常服,身形挺拔,此刻却脸色煞白如纸,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
当元佶那淬毒般的目光钉在他身上,当那一声厉喝如同鞭子抽下,他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抬起头。
那双年轻的、尚带着几分书生气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巨大的、无法置信的惊愕和一种被推入深渊的恐惧!他看到了父皇眼中毫不掩饰的、急于甩脱责任的疯狂!
“太子,你且到父皇这里!”
元佶的声音,这个时候因为极度的急切,而再次拔高,近乎咆哮,甚至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蛮横。
接下来,他直接粗暴的将太子元恒拉了上来,直接将他推到了自己原本坐着的皇帝宝座之上。
元佶根本不看自己的儿子这个时候脸上是何表情,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顶象征着皇权,沉甸甸的十二旒冕冠上。
他另一只手带着几分嫌恶地扯开自己冕冠上系在颌下的朱缨丝绦,动作慌乱,仿佛在脱一件着了火的衣服!
沉重的冕冠,被这个皇帝一把扯下,上面垂挂的玉珠旒猛烈地摇晃、碰撞,发出杂乱急促的脆响!
“戴上!快!”
元佶的声音,嘶哑而急促,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逼迫感。
他甚至没有给赵桓任何反应的时间,双手捧着那顶还带着他体温的沉重冕冠,几乎是硬生生地、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态,朝着赵桓低垂的头上用力摁去!
这个自己一直梦寐以求的位置,此刻终于坐在了自己的屁股底下。
可是,元恒这个时候却没有半分曾经想象之中的惊喜,反而浑身被冰冷所包围。
Tm的!
他确实是一直想要这个位置,但不是想这么要的。
这个时候,这个曾经代表着至高无上权力的位置,不在至高无上,反而像是成为了他的催命符,他本能的就是想要挣扎而起。
但是,他对上的却是元佶那一对冰冷双眸。
他读懂了元佶眼中的意思。
这个皇位,他不做就不行了。如果他不做的话,今天他就得横着出这座皇宫大殿了。
要说元佶,他也真的不算是什么昏君。
至少在他在位的这些年,大剑的国力是稳步上升的。
虽然依靠和亲和岁贡的方式,才稳定住了北方的金帐王庭,这种方式虽然听起来有些屈辱。
但是,至少,这十几年,金帐王庭也没有再大规模的杀入大剑之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