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初心善留她一命,可却由此害了许多人。
按理说,这应是一桩大恶因果。可自她学成之后,亲手救下的生灵又何止万千?这两厢一抵,又不知是功还是过。
道道金芒自巨石上纷纷亮起,高群书倒背双手眼望东方,似是回忆往昔般又继续说道:那一年,皇后娘娘身遭鬼犯,险些命丧。勉帝勃然大怒,命我和魏延年、柳左安三人极速破案,以正天罡。
可经我细查得知,此乃有人故意而为!
事发当夜,所涉众人同时暴毙,就连那只被当做棋子的幽鬼也被一并抹去,哪还有什么残迹可查?
恰时,兰先生失踪许久,司主一职始终悬而未绝。他们正想借由此案把除妖不力的帽子扣在监天司头上,进而分化我等、夺去权柄。
于是……我便将计就计,令那恶鬼重现而出。最终由我亲手捕获,压入镇妖塔。此事就连魏延年和柳左安也毫不知情。
想必,你们已然知晓那鬼物,正是此后围困梁城的周癫。
而那始做俑者,正是当时高高坐在龙椅上的秦勉。
这一番事,林季早就听霍不凡说过,却不知内中还有这般隐情。
想来也是,若以魏延年嫉恶如仇的性子,一旦知晓这等密事,定要大闹一番。说不定早在当年,监天司上下就与秦家闹翻。
可此事已过许久,他又为何提起?
经这一遭后,我便手掌大印,成了监天司司主。
高群书眼望前方,微微一摇头:可谁知,这司主之位却是莫大桎梏,令我苦至如今!
那一夜`鸡婆之变",京中百官死伤无数。这其中既有女干佞之辈,也有良善之臣。可惟一相同的是,所有人都想`并法与天",要把监天司的权柄收归皇有。
与国而计,那些儒臣的想法并无不妥。可与大道而言,却是极为荒谬!与我而言,决不能忍。与天而言,必生大乱!
地生大运,秦占七分。太一、三圣等门之所以宁事不争,正因那七分之中仍有天下散修一份。监天司名为护秦,实为护天。可一旦这七分气运尽归于秦,却必然大乱骤起!
可不巧的是,秦家所修的却是天下道。
天不归一,大道难成!正因如此,除却开国立祖的秦烨、辅之天下的秦腾两人外,整整千余年,秦家上下再也无人得以道成!
起初,那秦勉也好,秦沛也罢,或是为了成就道力,或是为了手握权柄,仅是一己之念。其之成败与否,身为家主的秦烨并不在意——与他而言,什么江山社稷、天下万民全若云烟一般不值一提。
可随着他接连破境失败,眼见着大限将至、可那天人之道却仍遥遥无门,这才逐渐动了歪心思。据我所知,那时秦烨正自谋划一条滔天恶计:想以天下苍生、九州万民为祭成就他天人之路!
而我独知其计,却是无可奈何!思来想去最终只能舍小取大。于是……
于是……方云山恨声接道:你就批上白袍,杀了梁州上下数万人?!
是!高群书应道:可即便我不动手,以那邪佛之力,谁又能挡?!镇妖塔重封之事,谁又能变?
若非那时,借由镇妖塔,挂印离去、割除禁锢,我只能与秦家同生共死!
若非如此,那日九龙台上,阻挡你等的,就不是什么秦家走狗,而是我!
你未曾受过大印,不知那层禁锢何等厉害!此印乃是兰先生与秦烨滴血而成,与天盟誓。一经所受,死不能改!即便化了鬼魂,也要宁死相护!
秦家之天下,兰庭之浩然,合而称道!
兰先生在时,大印、玉玺各持其半,谓之浩然天下。兰先生不在,只能以秦烨为尊,秦家之意自是大过与天。
我亲掌大印整整六百七十三年,其之禁锢何其凝厚?若不借由粱州万魂在镇妖塔中割裂开来,怕是生生世世都成秦家走狗!死在我手中的百姓苍生何止万万千?!
诚然!
高群书转过头来,定定的看向林季,长叹一声道:便有千般说头,那梁河上下、州城内外缕缕冤魂都该算在我手!的确万死难僦!
此前为解禁锢,我曾暗习佛经。却始终觉得那万众生灵不过草木一秋,与我而言,仅是稍有不忍罢了。大道浮云,又何必执意枯荣一秋?
亲眼见阿赖耶识被天雷所灭时,我也曽暗有所想,可仍觉得他只是造化不济必有其果罢了!而我,却未必如此!
直到偷来《六祖坛经》,忽有一日猛然顿悟,这世间草木有我一株,这天下万古,我仅沧海一粟!一时悔心顿起!
可就像当初,我曾先后两次放了紫晴一样。既已错了,悔之无益,总要做些弥补。于是,得知蜃墙之危,这才匆匆赶去。随后只想永镇魔海,再不世出。直到听方云山说,你已成天之共主,可令天下得永安,可洗万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