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冬霖摁了摁泛紫的掌心,浓稠的魔力化为有若实质的火焰,从皮肤底层往上焚烧,一点点将那些作乱的箭气焚烧殆尽,动作要多干脆有多干脆,似乎感觉不到半分疼意。
可湫十知道,程翌的箭,不是那么好挨的。伤筋动骨不至于,皮肉之苦却跑不了。
寒夜无声,此时此刻,见惯了风雨,做了流岐山少君,又做魔君的秦冬霖很快从昔日和今日种种里抽身,他目光沉沉,道“三个问题。”
湫十点了下头,坐直身子,又很轻地嗯了一声。
“取鲛珠时,可曾想过他之后会因此难为你。”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湫十慢慢地从喉咙里嗯了一声。
“为什么?”秦冬霖再次问。
湫十手指蓦的弯曲着蜷缩进袖子里,她张了张唇,几近只发出一点点气音“因为重要。”
因为秦冬霖很重要。
这些话,她从前刻意毫不避讳在秦冬霖耳边嚷嚷,说多少遍都行,可如今,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他们再看彼此,都已不是当初的模样。这样的话语,她没脸说出来。
秦冬霖嗤的笑了一声,不是对她,而是对自己,他像是终于妥协,又像是终于跟自己无声和解,薄而冷的眼皮微掀,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湫十倏而抬眸,圆溜溜的杏眼中,满目震惊。
她顿了原地,有那么一瞬间,耳边似乎能听见血液在全身流动的声音。这若是从前,她眼睛一亮便答应了,可现在的她知道,一个嗯字之后,代表的是什么。
他们之间隔了太多人和事,注定回不去从前。
她干巴巴地咽了咽口水,道“可是我……”
“宋湫十。”秦冬霖打断她,长指摁在额角,道“我不看曾经,你只要回答我,要,与不要。”
湫十垂着眼,深深沉默。
秦冬霖食指在桌边点了三下又三下,眼里的光如流萤般起起伏伏,明明灭灭,最后化为一潭令人探不到底的湖水,拎着那本古籍无声转身。
湫十仿佛能听到他在耳边说,到此为止。
宋湫十和秦冬霖,就到此为止了。
她捏了捏拳头,不知从哪来的勇气,突然仰起头,吐字很轻“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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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发现秦冬霖异样的,是伍叡。
三千年来,他用幻境一次次平衡秦冬霖的堕魔情况,早已对他的状态了如指掌,一看他对幻境中巧笑嫣兮的女子无动于衷的模样,便笑着啧的一声,抿了一口香茶“这么快就如愿以偿了?”
闻言,秦冬霖提了下唇角,算是露出了个笑,声音依旧清冷“大战在即,等赢了,再提别的。”
伍叡往他身后看了一眼,问“怎么也不见你带出来?”
“人多眼杂,加之天气尚冷,她不爱走动。”懒散的语调,配上他那张将各族各界小姑娘勾得前赴后继的脸,怎么看,怎么带着一股人生得意,春风拂面的味道。
伍叡跟着道了句“也是”,须臾,抬了抬眼,好奇似地问“从前那些事,闹得满城风雨,你真不介意?”
试问,哪个男人遇到这样的事,能轻描淡写地说一句不介意。
谁也不能。
谁也不是圣人。
“介意又如何。”秦冬霖轻哂,对自己道,他介意得要命,又能如何。
再见到她,还是会忍不住会想靠近,想拥抱,想回到从前。
忘不了,又舍不下。
一败涂地之下,他除了举手妥协,毫无它法。
“那你打算之后怎么着?”伍叡挑眉,问“你父母亲那里,他们能接受?我听伍斐说,阮姨还挺喜欢流夏。”
秦冬霖指腹摩挲着杯盏内缘,闻言,面无表情地道“她喜欢的人很多。”
可能让秦冬霖喜欢的,只有一个。
“九尾狐的血脉,落在你身上,真是可惜了。”伍叡惋惜地摇了摇头,道“白张了这张勾魂的脸。”
傍晚,秦冬霖踩着最后一丝天光踏进湫十的院子。
守门的女使早换了一批,明里暗里都有人守着,整座庭院在无声无息之间,如铁桶般牢固。
湫十正在案桌上勾画些什么,被他从身后无声环住的时候,整个人还是绷不住的从头到尾僵了下来。
程翌醉酒时,也曾这样抱过她。
“画的什么?”
男人清冽的声音落入耳里,湫十才恍然落下一口气,身体悄无声息松了下来。她眨了下眼,看着画卷上清晰可辩的几棵巨松,知他明知故问,还是如实低语“雪松。”
秦冬霖俯身,握着她的手指勾了几笔,寥寥几处,画风凌厉,与整幅画细腻的笔触格格不入,却奇异般融合在一起,并不难看。
他随意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