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原真姬的角度看过去，她恰好能看到太宰治没有裹着绷带的右半张脸。
细密的眼睫，高挺的鼻梁，姣好的轮廓…但加上他毫不起伏的胸膛，这个男人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个睡着的活人，更像个蜡雕的大号装饰品。
“喂，醒醒，老头子。”
“醒醒啦，太阳都晒到你脑门了。”
“喂——前前代——你又有新文件来了，你还不能休息——”
太宰治一点动静都没有。
中原真姬撇了一下嘴，爬上床铺，十根手指蠢蠢欲动。
反正他也不理我，把他的绷带拆了吧！
在真姬快要碰到他的左侧脸颊时，太宰治终于动了。他一把抓住真姬的手，制止了她的行为。
“…你在干什么，真姬。”
“做我想干的事。”她回答地理直气壮。
太宰治叹了口气，用手肘盖住自己的眼睛。
“你很困？”
“不。”
“那你怎么睡了这么久，还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太宰治瞥了她一眼，“睡觉比应付你这种熊孩子好玩多了。”
“切…”
中原真姬伸了个懒腰，大大咧咧地往边上一歪。
“下去，太挤了。”
“哪里挤了？！你这张床躺四个人都绰绰有余好么，我跟你中间隔了一个人的位置，你居然还说我挤你。”
太宰治嗤笑了一声，“你的存在感挤到我了。”
赭发少女鲤鱼打挺，有些恼地瞪了他一眼。奈何太宰治只穿着衬衫长裤躺在床上，一没穿外套，二脖子上也没有围巾，让她无从下手报复。
难道要用枕头闷他么。
“那这样就不挤了吧，这还是我新学会的，第一个表演给你看啊。”
太宰治亲眼看着这小崽子的身形越来越娇小，越来越圆润。最终…变成了一只顶多一米出头的小小号崽子。
小崽子顶多五六岁，十八岁时合身的衣服套在她身上，跟穿着个长裙似的，连胳膊都没法从袖子里伸出来。
亲爹靠不住，她只能笨拙地自行挽好袖子。
五岁的中原真姬脸蛋比太宰治的巴掌还要小一些，眼睛像两颗葡萄。那头赭色的长发似乎更蓬松柔软了，跟幼兽还没有褪净的胎毛一模一样。
太宰治：………………
中原真姬没抬头，自然也没看到亲爹脸上被雷击中了一样的表情。她垂着脑袋，捏了捏拳头，然后幼稚地高举起手臂，兴高采烈地宣布道。
“不挤了！”
太宰治：“变回去。”
“啊？为什么？”真姬奶声奶气地反问。
小小一只的幼崽仰着脑袋，把眼睛睁得溜圆。肉嘟嘟的脸蛋和还没有长开的眉眼，柔和掉了‘中原式’的张扬。这让她看起来更软乎，更甜，也…更像她亲爹一些。
太宰治捂着自己的嘴，看着自己眼前这张脸，突然有些想吐。
啊，好恶心，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存在这种生命体啊。
说到底，像他这种基因真的有遗传下去的必要么？
无法理解，不想理解。
“……没有为什么。变回去。”
中原真姬眯起眼睛，定定地看了他半晌，突然心领神会。
“我不要。”她又重复了一遍，“我才不要变回去。你好好看看嘛！这副样子也是我，是中原真姬！”
小女孩套着过大的袜子，有些傻兮兮地站在床上，向太宰治张开双臂。
“我是你的闺女诶，爸爸！”
这是中原真姬第一次，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喊出这个称呼。
“所以…你想说什么。想让我夸你，还是拍着你的脑袋瓜说你真了不起。真厉害呢，真姬。就算是被双亲丢弃，也能喜滋滋地喊人家爹妈，真棒。”
笑得假死了。
太宰治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他拍手的频率渐渐变缓。到了最后，男人的脸上笑意全无，连气息都变得颓唐冷漠了不少。
“快点生气，然后从我面前消失。”
“我想说啊……既然你这么不想当我爹，那要不你叫我爸爸？”
太宰治愣住了。
太宰治的嘴角抽搐了。
…中原真姬被亲爹顺着纸门丢出去了。
太宰治：早该意识到这崽子的嘴根本没有个把门。
小崽子一屁股摔在书房的地毯上，她可怜巴巴地扁着嘴，揉了揉自己的小屁屁。
“干嘛啊，不叫就不叫嘛，丢我干嘛。我还没生气你骂我呢！小气……鬼。”
“嗯？？和也？？！你那什么表——唔哦！”
一句话还没说完，中原真姬又被太宰治一爪子扯回纸门里。偌大的书房……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