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褚赫,锦秀一路匆忙朝着冥天学院的方向而去。
此刻已是深夜,月高星稀,路上行人甚寡。但为了避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她故意压低了斗篷的帽檐,遮住了半边脸。
穿过几条巷子后,她在一株硕大的垂杨柳旁顿住了脚步,沉声道,“出来吧!”
罗修随即从树上跃下,双手抱拳道,“主人。”
锦秀压低了声音,“嗯,我今日唤你来,是要你帮我盯着一个人。”
“谁?”
“褚赫身边的,蓝儿。”
“是!”罗修说完,风一阵似的离去。
锦秀四下望望无人,来到大柳树的后方,抬手一召,借着土遁迅速归了能量森林。
黑暗幽深的地宫里,不时传来一阵阵碎裂的声音,所有人都不敢靠近那喜怒无常的乖戾少年,小公公和长明公公同时对那背影叹了口气。
“陛下近来情绪越发的不易控制,你说这要是让太后娘娘知道了,可得怎么是好哇!”长明公公摇头叹息,“你师傅我这脖子上的脑袋啊,如今就像那搭在弦上的箭,说快也快,说的难听点,那就是有今天没明天,这日后哇,你也得学着见机行事,能避着就避着吧!”
“哗啦。”一个冷不防飞来的花瓶砸在了二人面前的石门上,两人站在外边,惊得不约而同抖了三抖。
“长明公公,”身后的另一层石门忽地开启,蓝儿手中托着一盘餐食,“我奉陛下的令,去给那头的人喂吃的,公公若忙着,大可将钥匙交给我就成。”
长明公公见是蓝儿,陛下的师妹,太后平日里拿着当亲生女儿宠的人儿,他自是信得过。再瞅瞅里面砸的正欢的那位,心道,自己这小徒弟如今还没成了气候,留他在这里,保不齐一会儿就得丢了脑袋。
算了,他还是自己留在这儿吧。
于是长明公公摸出了袖子里的铜钥匙,交给蓝儿,“那老奴在此谢过姑娘了。”
蓝儿点点头,没说什么,直接一人走入地下室,打开石门,来到被八道铁索悬挂在半空的人面前。
他整个人已经气若游丝,意识也已经陷入昏迷状态。褚赫这个人,一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对于这一点,蓝儿是再清楚不过的。
她从袖中摸出了一把陨丹,心下忽然有些犹豫,一方面,褚赫的命令绝对不可以违抗,否则,他定会将十倍的代价给你报复回来;另一方面,她并不想对白离然下手……
真相早晚有大白天下的那一日,如果被帝姬知道,是她的亲弟弟将自己的夫君给陷害死的,她会如何?
那时候,所有与此事有牵连的人,必将无生还的可能。
褚赫是认定了她的姐姐已经没了返回去的希望,她注定要在人界长留,所以他迫不及待地斩草除根,意欲除掉她身边的所有势力。
当然,那势力必然是与她有感情纠葛的。
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有朝一日,帝姬重返神界呢?
那时,所有陪同她陨落的所有人,也包括蓝儿,他们都会跟着重返上古界,回到自己阔别已久的真正的家。
若白离然回不去,帝姬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蓝儿抿了抿唇,她可不想被削神骨,除神籍,永堕轮回。
这九虚陨丹,若喂了下去,纵然白离然升为上古神族,也会被腐蚀的什么都不是,更甚至,堕魔!
帝姬为神,是正神的化身,焉能与魔族相提并论。
千百万年来,神族与魔族一直划天堑于渭水,两方各自统领一洲,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如果白离然真的此劫难过,堕了魔,那他与帝姬之间,将再没了团圆的可能。
一个在九霄天外,看浮云万丈流霞;
一个在地狱炎火,与鬼怪陆离为伍;
殊途,焉能同归?
“你在做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冷音,蓝儿吓得立马将手中的陨丹悉数放入碗中,搅碎,回头挽了挽耳旁碎发,温笑,“陛下,这地牢里异味熏天,您快回去吧!”
说着,她将手中的饭碗端给他看,“我已经按照吩咐,将东西都放了进去,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有吗?”褚赫阴测一笑,平稳的气息氤氲在蓝儿头顶,“你做事,我从来都是放心的。”
说着,他便朝着白离然而去。
蓝儿的意识,尚停留在怔忡阶段,良久,抿唇苦笑了一下,这么多年了,那个人什么样子,别人不知道,她还不了解吗?
这样的人,本是最讨人喜欢的才是。你一旦接触到了,便很难做到不动心。他温柔,善解人意,永远笑眯眯地看着你,时不时地暧昧,又恰到好处的撤离。你最好别心猿意马,那样,到头来,自己会亏得更多。
“白离然啊白离然,”褚赫啧啧叹息着,用手挑起那不省人事的人的下巴,面目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欣慰和愉悦,“你也有今日?”
在褚赫的心里,这才是风水轮流转最好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