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为你而抛弃了鲛人族,不顾族中人反对,亦然选择留在上古界天宫,做了你的帝后!”
那时的渊无忧,与帝姬一样,尚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白离然要比他们大上一些年岁,平日里温良淡漠些,常常被她欺负。
他很惯着她,处处由着她胡闹。
渊无忧常常不解,质疑白离然,为什么不拿出一些大师兄的气魄来,震震那丫头?
直到她三百岁,差不多人界十周岁的孩童那么大,到了该册立帝后的年纪,众位神祇商议着,到底是哪一方的势力能独得帝姬青睐的时候,那丫头高座大位,小手一指,“还是我家师兄吧!”
当时,白离然与他共同立在殿下,帝姬猛然说出那‘师兄’二字的时候,渊无忧一度以为,那个人,就是自己。
因为只有他的尊贵出身,才配的上帝姬。
那时候的白离然,尚还是鲛人族中,一个不起眼的旁氏分支。
“我家大师兄,君子端方,与皓月而齐,就他了。”那个小丫头东拉西扯了一些词儿,站起身来,缓缓走到一脸错愕的白离然面前,拉起他的手,“从今以后,你要做好下嫁帝姬的准备,日后,这上古界一方天河,你当与我同枕同瞰!”
他们二人并肩携手,似乎谁都没有注意到,身后一群恭贺声中,还有个人,咬着一口白牙,牙齿咯吱作响,恨不能冲上前去一巴掌拍飞那两个家伙。
那日之后,白离然回了族中,短短一个月的光景,再回来之时,他已和从前,判若两人。
犹记那一日,帝姬正歪坐在龙椅之上,九旒冕垂珠摇摆,晃得她昏昏欲睡。只耷拉着眼皮与众位神祇道,“众卿有事呈奏,无事退下罢!”
众神见这懒散的王,皆心中唏嘘。大概是对自己未来的情况隐隐感到有些担忧,私底下交头接耳,都朝着元鼎道尊去了。那意思是,您老是帝姬之师,理该出面说教一下,再这样下去,上古界危矣。
元鼎道尊本是方外散人,不愿管这俗事。奈何又事关自己的徒弟,琢磨着也该说教一二。便就是这时,天宫大殿门口,报备小将忽然喊道——
“鲛人族族长觐见!”
鲛人族四分五裂已经多年,从未听说过有什么族长,众人乍一闻见这突如其来的族长大人,都不禁感到好奇,齐刷刷地回头看去。
就见来人一袭鲛绡蓝纱如月中谪仙,头顶南珠金冠,端的是一方王者之气。
那是白离然第一次在他眼中,颠覆了以往的形象,不再温润淡淡,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他尊贵无比,举手投足间,都是寻常人难比的气度和风华。
渊无忧从那时便认定,他这个师兄,不简单。
那日朝会之后,渊无忧独个儿步履匆匆地出了天宫大殿,在游廊尽头,他踢了一脚雕栏边上的摇摆的菡萏,总觉得一股子压抑的怒火没地儿出似的。
“小师兄,”身后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那是玉屐触地的声音,他回眸看去,就见那小丫头一边扶着发冠一边朝他而来。
“你跟我来这里做什么?”他冷冷道。
“怕你想不开,”她笑的没心没肺,指了指荷花池中间的位置,“诺,那里比较好。”
“什么?”
“如果要跳,还是跳那里,这边水浅,你怕是得白跳!”小丫头靠着游廊栏杆,目光里透着淡淡的狡黠,眼尾昳丽上挑,像一只没安好心的狐狸。
他气的一拂袖子,转身就走。身后,小丫头揪住了他,“小师兄,走那么急做什么去?”
他原地踢了一脚廊柱,“去找美人儿,怎么样?你高兴了吧?”
“啊唷?美人啊?”她绕到他身前,踮起脚尖仰头看着他,“那我美吗?”
他不屑道,“帝后还在等着你,你缠着我做什么?”
“生气了?”那小丫头抬脚拍了拍他的脸,“我听人家说,正房都是用来充门面的,必得选一个懂事守礼而又知分寸的,至于偏房嘛~~~~”她故意拖住语调,迎上他错愕的表情,“才是用来疼爱的。”
下一秒,她便被人整个提了起来,那双凤眸里微微带着怒火,“你都是从哪学会这些乌七八糟的?谁教你的?”
“你家百里墨,他说,人界有一种戏本子,专门教人此等理论……”
“戏本子?”他皱了皱眉头,“什么戏本子?”
她揉了揉脑袋,“好像叫金什么梅的。”
渊无忧:“……”
这件事发生后不久,据说百里墨,足有大半年都没走下床。坊间也不知个为什么。
湛蓝色的衣袂忽地摇摆在游廊尽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渊无忧却瞧得清楚,那人,该是一字不落地都听进了耳中吧。
……
被时光卷走的记忆波涛又重新拍向了现实,对于那段遗失的历史,锦秀也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终是我负了他。”
第一世,她给予了他帝后的位置,不过是觉得,他适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