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有些想念,只能藏在心底,像那双舍不得扔掉的棉拖鞋,带着家的温度,却再也回不去了。
谭越把最后一口面条咽下去时,窗外的晨雾正慢慢散去。
他看着碗底残留的面汤,映出自己模糊的倒影,像幅失焦的画。
洗碗时,洗洁精泡沫沾到无名指的戒指上,泛起细小的白泡,他下意识地想把戒指摘下来,指尖却在碰到金属的瞬间停住——这枚戒指,齐雪曾在无数个清晨帮他戴过,指尖划过他指节的触感,比泡沫更清晰。
阳台的洗衣机发出嗡鸣,是他昨晚把那件真丝衬衫丢进去洗了。
烘干提示音响起时,他走过去拿出衬衫,领口的珍珠纽扣在阳光下闪着光,针脚处的线头松了两根,是齐雪亲手缝的痕迹。
他找出针线盒,里面的红线还是去年她绣兔子玩偶时剩下的,穿针时手指抖得厉害,线在针眼里钻了三次才穿过去。
缝到第三针时,针尖扎破了指尖,血珠滴在白色的衬衫上,像朵细小的红梅。
他想起齐雪以前总爱扎到手,每次都举着手指凑到他嘴边,眼睛亮晶晶的:“吹吹就不疼了。”
那时他会笑着把她的手指含在嘴里,尝到淡淡的护手霜味道,是她惯用的樱花味。
把衬衫挂回衣柜时,看到齐雪的羽绒服还挂在最上层,米白色的布料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
他踮起脚把羽绒服取下来,袖口的咖啡渍已经变成了浅褐色,像片干枯的落叶。这是她拍《冬日恋歌》时买的,戏里她穿着这件羽绒服在雪地里奔跑,戏外总抱怨“太沉了,跑不动”,却在杀青那天抱着羽绒服说“这是今年最暖的礼物”。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是物业发来的通知:“今日将检修楼道灯,请注意配合。”
谭越盯着“楼道灯”三个字发呆,想起齐雪总说“这灯太暗了,晚上回来害怕”,他当时笑着说“有我呢,我接你”。
现在灯要修亮了,接她回家的人却不在了。
他走到玄关,看着那盏暖黄色的小灯,开关上还留着齐雪的指纹——她总爱用食指按开关,说“这样最省力”。
指尖覆上去时,温度恰好,像她的手指还停留在那里。
犹豫了很久,他还是按下了开关,暖光熄灭的瞬间,玄关突然暗得让人心慌,像被抽走了最后一点温度。
齐雪是被闹钟叫醒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上午十点品牌方采访”。
她坐起身,脚底板碰到床脚的棉拖鞋,毛茸茸的触感顺着神经爬上来,像只温柔的手轻轻挠着心尖。
这双拖鞋的鞋底已经磨得很薄,走在公寓光滑的地板上会打滑,却比衣帽间里那些名牌拖鞋更让人安心。
洗漱时,镜子里的自己眼下乌青未褪,遮瑕膏盖了三层才勉强遮住。
她挤牙膏时,下意识地挤了两厘米——这是和谭越一起养成的习惯,他总说“挤太多浪费”,却在她每次挤少了的时候偷偷再挤一点。
泡沫在嘴里泛着薄荷味,她却尝到了淡淡的草莓味,是昨晚梦里的味道。
衣帽间里挂着十几套礼服,李姐特意让人熨烫平整,标签还没拆掉。
齐雪选了套香槟色的鱼尾裙,拉链拉到一半时卡住了,她伸手去够背后的拉链,指尖划过脊椎的弧度,突然想起以前每次穿礼服,谭越都会站在她身后,手指轻轻捏着拉链头:“慢点,别夹到肉。”
他的呼吸喷在她颈窝,带着须后水的木质香。
采访间的灯光亮得刺眼,记者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砸过来:“齐老师接下来有什么工作计划?”
“网传您将出演国际大导的新片,是真的吗?”
“您对感情生活有什么期待?”
提到“感情”两个字时,她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嘴角的微笑僵硬了半秒。
“目前还是以工作为主。”她的声音平稳,像照着剧本念的,“感情的事,顺其自然吧。”
目光落在记者胸前的工作牌上,名字是“李雪”,和齐雪只差一个字。
她突然想起谭越总把“齐雪”写成“齐雨”,说“你的名字里该有水,不然太燥了”。
拍摄间隙,助理递过来一杯热可可,上面的奶泡打着漂亮的拉花。
齐雪喝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却不如谭越做的热可可——他总在里面加一小勺盐,说“这样才不腻”,当时她嫌奇怪,现在却突然想尝尝那带点咸味的甜。
傍晚的慈善晚宴上,水晶灯亮得像银河,衣香鬓影间,齐雪举着香槟杯穿梭,笑容得体得像张精心绘制的面具。
有人碰倒了侍者的托盘,红酒洒在她的礼服裙摆上,深红色的污渍迅速晕开,像朵盛开的玫瑰。
她想起去年生日,谭越做了红酒炖牛肉,也是这样不小心洒了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