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臂已经提不起刀，便用左臂继续奋战。
铠甲之上，满是鲜血。
面目狰狞的表情，宛如一尊修罗。
长史蒋忱虽手无缚鸡之力，可依旧奋力杀敌。
身上的长衫已然撕烂。
整理好的束冠，被鲜血染得猩红。
他向来是一个干净整洁的人。
如今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至少身死，也要证明一件事。
大唐文人…
有文人的傲骨！
桀骜不驯，宁死不屈。
“哼哼哼，一群蝼蚁，竟妄想死里逃生？”
赤凉多冷笑着。
眼睛里面，充满了不屑。
仿佛在他面前的，只是一群牲口而已。
“呸，老子就是死，也要扒下你一层皮！”
罗环啐了一口血痰，咬牙切齿。
“尔等草芥，有什么资本说此大话？杀了他！”
赤凉多轻轻挥了挥手。
突厥士兵一拥而上，准备痛下杀手。
“将军，我们回来了！”
“突厥狗，来爷爷这，爷爷有好东西招待你们！”
“就是死，也要拉上你们这群狗垫背！”
刚刚逃出野猪林的年轻后生们，手中纷纷拿着棍棒，冲了过来。
赤凉多戏谑的看着这群百姓，脸上的笑意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
“哈哈哈，没想到还有这好事，两脚羊竟然主动送上门？”
可让人更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儿子，等等你爹，先别急着死了！今日咱父子俩一起走。”
“老夫活了大半辈子了，早就已经活腻歪了。今日就和你们突厥狗，好好的干一场！”
“老伙计们，让他们看看，咱大唐不是好惹的。”
年轻后生的身后，又忽然多出了一些年近花甲的老人。
他们佝偻着腰，步履蹒跚。
可眼睛里面的那种光芒…
视死如归！
罗环看到这一幕，不禁动容。
谁见过年过半百的老人，还上战场杀敌？
这…
便是大唐！
一息尚存，血战到底！
这…
便是汉家儿郎的风骨！
“好！好！好得很！今日我罗环算是见到英雄了。我等一同共赴黄泉，杀遍突厥狗！”
罗环仰天狂笑，像疯了一样，眼睛露出猩红的光芒。
一旁的蒋忱，早已红了眼眶。
此等悲壮的场面，他也只在史书上见到过。
月明星稀。
等到天明之后，谁又会记得，在野猪林里发生的事情了？
即便没人记得，也罢了。
问心无愧…
便够了！
“场面真够感人的，我都快要哭了。”
赤凉多装模作样的抹了一把眼泪，嘴角的笑意却始终没有散过。
在他的眼里，这群残兵败将只不过是一群牲口。
再悲壮…
也是牲口！
“哒哒哒！”
一阵清晰可见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缓缓响起。
赤凉多嘴角的笑意越发灿烂，说道：“看来你们还真不走运，我们的援军似乎已经到了呢。”
刚刚士气大振的罗环等人，听到声音后，宛如坠入冰窖一般。
浑身冰凉！
本就已是强弩之末。
如今突厥又添援军。
真的是…
死路一条了！
此时，过来支援的年轻后生和老人，已全部站在罗环身后。
他们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恐惧。
再来更多的人，那又如何？
本就是一死，何惧之有？
“你们…”
罗环转过头，神情有些惊愕。
他本想着再努力一点，或许可以让这些百姓，存活一二二。
可如今看来，已经不可能了。
“将军，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起上路吗？”
“正好，黄泉路上，咱大伙可以做个伴。”
“哈哈哈，只有我等，岂不是太寂寞了？还需多杀几个突厥狗，给我们做伴才好！”
百姓们豪气冲天，仰天大笑。
眼眶之中，似乎有泪光闪烁。
“哼！白费力气，杀了他们吧。”
赤凉多眼神中有一丝厌恶。
看来他已经玩够了，不想再继续了。
“嘿嘿嘿，俺先走一步。”
一位身强力健的年轻后生哈哈大笑，慷慨激昂，冲上前去。
“杀！杀！”
其余的老人和后生，也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