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之紧盯着躺在地上的糖画,眉梢几乎垂到了眼角,收回眼神,两眼泪汪汪地委屈道:“不想。”
“明明很想。”月僚此时固执得有些烦人。
“我都说不想了!”灵之气得重重一跺脚,几乎把土地踹出一个深坑,她紧紧端着手,一转身,背朝那群孩子奔跑而去的方向,似乎再多看一眼就要忍不住去教训那群小破孩一样。
她觉得自己快要哭了……
月僚却在旁边轻声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样物什,举到生气生得不能自已的灵之面前。
熟悉的香气让她的视线忍不住飘了过去——糖画!竟然是糖画!和她之前那个一模一样糖画!
灵之几乎是用抢的一把从月僚手里夺过竹签,一种名为失而复得的喜悦填满了她一整颗心,刚刚气极到想要杀人的不悦彻底消失。她欣喜地拽住月僚的衣袖,像划桨似的甩啊甩:“你怎么还有一个?!这个也是灵芝耶!你什么时候买的?你就这么藏了一路?!”
他任由她把他的衣袖当一件物品发泄着,脸上一如既往地微笑——此情此景,他早已预见……甚好的阳光,掉落的糖画,疯跑的孩童,发呆的灵之,甚至是空气中弥漫的灰尘气味,都是那么似曾相识。
他在看到糖画的那个瞬间,就看到了这些景象。
这不受他控制的预知能力,是奖赏,也是惩罚。好像冥冥之中有神明在指引他,要走上哪条道路、而他又无可奈何不能拒绝一般……
灵之又蹦又跳了好久,终于乐够了,这才欣欣然松开了月僚的衣袖,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吸引了足足一街人的异样的目光。
而被灵之拉扯得外衣松散、露出了里衬的月僚毫不在意地伸手把衣襟向上拉了拉,无视路人打量他们的眼神,双眼之中只有那笑得一脸幸福的灵之,好像其他人只是陪衬,这世上只有他们两个生灵一般。
冷静下来的灵之渐渐回想起月僚之前对她的话——那糖画的比喻,她有些懂了,若是自己不让他去的话,恐怕他的心情就会与刚刚失去了糖画时的她一样吧……
灵之一瞬间感同身受,这种不甘、气恼、疯狂想要找人发泄一番的愤怒,让人宛若置身炼狱……她想了许久,终于踌躇着开了口:“月僚,你去吧……只不过,在你修整的这几天里,你得一直陪着我,带我出来玩哦。”
灵之提了个不过分的条件,月僚刚准备颔首答应时,灵之却又自顾自地改了口,连连摇头道:“算了,你还是休息吧,我不想出来玩了。”
她当然是想的,只是她刚刚想到了战后连伪装都无法维持的月僚……此时的他经历过一场生死之战,应该已经很累了,只是他的表现太过云淡风轻,才总让她忘记,他是刚刚从生死边缘走回来的人。
灵之的体谅让月僚受宠若惊。
在世人心中,他是无所不能的神,他也必须是无所不能的神……这个没有秩序、没有正义的年代乱世,人族之中,必须有这样一个存在,才能让弱小的他们坚信,自己也能拥有一个令人向往的未来。
从来没有人在意过,他疼不疼、受没受伤、能不能撑住……
月僚几乎有了些感动的情绪,他一手挽过灵之的腰,贴紧了她,在灵之的发顶笑了,由衷叹道:“我们灵之,可真是太懂事了。”
月僚的语气,出奇的温柔,手上的动作也太过亲昵,亲昵到让灵之发了愣,她不禁抬头看向月僚,他嘴角温暖的笑意让她一时分不清,现在的月僚,是真的月僚,还是初见时那个自称“小生”的男人。
她心中这么疑惑着,嘴上也这么问了,她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呆呆的:“你现在,是月僚吗?”
月僚本不经意上扬的嘴角突然一滞,他陷入了沉默——月僚也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异样情绪吓到了,这种情感,他从未有过,若非灵之提醒,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突然的反常。
可是他的的确确,没有任何伪装的意图,现在的他,的的确确是最真实的他。
那么答案,应当很明显了……
“我现在,是月僚。”这句话虽只有简单的短短六个字,从月僚口中吐出来,认真得宛如在念什么誓词一般。
也是从这时起,月僚确实地察觉到,灵之在自己的心里变得有些不一样。至于是怎样的不一样……他还没能理清想法。
===========
五日的修整之后,月僚全然恢复,与灵之暂别,踏上了独自一人的旅程。
此行是为了前往大陆中一处孤地,与妖祖山神、魔帝神保一同商谈未来之事,可是当三方首领齐聚一堂时,场面却格外地尴尬。
席上,月僚摇着他那把纯白羽扇,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假笑,眼神却有些放空,不知在想什么;一边的山神,本是谦谦君子,今天却像吃坏了东西,时不时看月僚一眼,满脸阴沉;只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