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衍怔立在船头,默然不语,朝华走到他的身后柔柔环上了他的腰。
“……别说话,”他道:“什么都……不要说。”
他任她环着,一言不发,朝华将脸埋在他温热的背上。他的发丝太软,轻抚在脸上如一段意犹未尽的诗。
朝华果然再不发一言。她抬起右手,掌心轻覆在他的眼睫上。千里江陵浪淘尽,涛声如歌,灼灼红艳的日头渐渐失了其璀璨之底色,白帝城中的万家灯火如点点浮星,这一个人间世摇摇欲坠,烟火中的一座城池固若金汤。
“别看。”她轻声道。
江上不经意便飘了几丝雨。当此日头渐沉之时,几丝冷雨便蒸得水中寒意渐渐飘了上来。朝华感觉到手背的润泽,她低下头,温柔抵着他的背。
她也感到了手心的暖与润泽,想来此为江雨之顾。
“却道我为何爱这寂照阁?”公子无忌仰头看着那寂照阁上仿佛亘古不灭的火,轻声道:“此乃前朝遗物,经数次战火之洗礼而不倒。这种东西能留下来已是击其不意,更莫说前朝开国帝君曾登临赋诗,实在是……”
他亦有词穷之时。
栖梧宫殿前广场上空无一人,矮桌轻纱皆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他仰头斜靠在石墙前怔然自语,其眸中如秋水横波,既是寂寥深远,又埋了些许得色。
“想当初这顾星朗多有手段的一个人呐……”他摇了摇头,复又笑道:“当此良辰美景,山河入掌,何该赋诗一首。”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地崩山摧,壮士死而后已……公子无忌一边吟便一边失了调。
他当此夜风疏朗之时豪饮了一口酒,朗声道:“问君西游何时还!子规月夜,连峰去天,飞流瀑布……却道这朱颜何存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