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六步孤鹿。
门神墨色还是新的,行笔也很草率,估摸着是昨日临阵画的。
城内的魔障之气时不时地往城门上撞,门神上下边角的中间位置,都有了碎裂的痕迹。
姬姚心里隐隐滑过一阵酸楚,他抬头望了一眼城楼上衣袂如火的背影,心想:“这小魔头,被拼回来才一个月。满城的魔障之气,他受得住吗?”
遥远的记忆里,他守过这样一座城。
永远都是铅灰色的穹庐,锅盖似的罩在城墙上。这里仿佛世世代代,都是暗无天日延续。
他茫茫然走过长街。横在脚边的饿殍,就跟朽木一样,他早就瞧得麻木了。
与他擦肩而过的歪歪倒倒的行人,随时都能在不远处倒地身亡,变成跟他脚边朽木一样的尸体。
这样一座城,他到底守了多少年,他不记得了。
许久之前,地上这些朽木还崇拜着他,以为他是救世的神。现如今,他跟他们一样,朽木一尊,走在街上都没人来拜。
至于,他为什么会是救世的神,为什么变成朽木,至今无从考证。
他登上城楼,眺望着弱水对岸,焦土丛中冒出来的嫩绿春色,在隐忍的怒火里,烧出了无法压抑的妒嫉。然而他不能走,他要等的人还没有回来。
“他要等谁?”姬姚从蒙太奇般掠过的画面里,捕捉到了烧心燎骨的真实情绪。他惊慌失措地想,“他要等的人,是不是六步孤鹿?”
接着,他用撕裂般的声音问了自己一句:“他是谁?”
为什么每次见到六步孤鹿,触发的情绪都如此悲壮惨烈,让他无力承受。
姬姚的为什么还没想完,就被追上来的王爷打断了思绪。
“怎么办,进城去吗?”王爷将两个辔头并在一处,抓在手里,吊儿郎当地牵着两匹累得快要睡着的骏马上来。
“城里是有妖气吗,怎么这样守城?”王爷连问几个问题,又抬手向城楼上指去,“还有,城楼上的‘空城计’,究竟是做什么用的?”